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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孙天民按照巫九娘的叮嘱,起身告辞,说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晤?”

  巫九娘长叹道:“老婆子迭遭变故,对江湖中事,早已心灰意冷,今天在这儿休息一夜,明日便带两个孩子返回巫山,孙二侠倘若有暇人川,百禽宫随时恭候光临。”

  效先不悉内情,竟有些依依不舍,问道:“孙爷爷,怎么好好的,忽然要走了呢?”

  月眉急忙低说道:“你不懂,不要多问!”

  孙天民跨出客栈,忍不住向对街飞快的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金松的踪影,怀着满腹疑云,大步直投西门而去。

  巫九娘随命伙计撤去残席,自和月眉姊弟转回后院上房,看样子,是一路乘车劳累,准备休息了。

  这时,客栈隔壁一家杂货贴铺里,施施然走出一位儒服纶中的少年文士,横越待心,向对街走去。

  那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目俊秀,手里握着一把描金招、扇,天气并不炎热,少年手中招扇却不时开阖摇动,低头踱着方步一派斯文模样。

  当他走到街小巷口,脚下微微一顿,抖开招扇,轻摇了两下,那淡黄色的扇面上,赫然出现一朵银花。

  小巷阴影中,有人哑声喝问道:“你是……?”

  少年“涮”地一声,阖拢摺扇,用扇柄向小巷里指了指,一言不发,举步进巷口。

  两人擦肩而过,巷中那人静立了片刻,见巷外并无可疑之人盯梢,这才转身尾随着少年文士向小巷内走去。

  这人一身锦袍,身材高大,正是八臂天王金松。

  巷子另一端,是一片花圃,虽有三两栋瓦屋,却静悄悄不见人影。

  少年文士在一畦盛开的菊花花圃前停步,低望着那遍地金黄色的秋菊,没回头,也没有出声。

  金松紧行两步,也走近一畦芙蓉花圃旁边,与那少年相距不足丈许,假作望着芙蓉花,口里急急说道:“孙天民已经中计前往开封,客栈里,只有鸠母和两个小孩子……”

  少年文士截口道:“我都看见了,但金老护法可知道自己的行藏也落在人家眼里了吗?”

  金松怔,道:“这……不会吧?”

  少年文士冷冷一笑,道:“金老护法敢情是不相信?”

  金松道:“老朽自问已十分谨慎,怎么会……”

  少年文士道:“但金老护法在会晤孙天民的时候,言辞中却露了破绽,而且,已经被那巫老婆子看出了。”

  金松皱眉道:“假如他们看出破绽,孙天民怎么会独自离开?”

  少年文士道:“这是姓巫的老婆子有意如此安排,幸亏我在客栈隔壁,窃听到他们的谈话,否则,倒变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吃亏上当的反而是咱们了。”

  接着,便把月眉跟踪金松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两人各据一畦花圃,低声交谈,表面看来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赏花人,纵然有人路过看见,也决不会注意。

  金松听完,惊怒交集,愕了好一会,才恨恨说道:“想不到那老婆子竟然这般难缠。”

  那少年文士傲笑道:“姓巫的婆子年老成精,这种事见得多,自是不容易瞒过她,好在咱们并没有上当,纵有破绽,也不过多费些手脚而已。”

  金松连忙说道:“咱们现在应该怎么样?”

  少年文士道:“自然在尽快会主,但你行踪已泄,可能被人跟踪,目下不宜回去,咱们必须分路进行,你仍然盯住孙天民,暂时不要出手,待我飞报会主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金松道:“好!事不宜迟,老朽先走一步了。”

  少年文士道:“老护法多多谨慎。”

  金松漫应一声,轻身而去。

  那少年文士没有立即离开,仍旧俯身花篱外,假作赏花模样,不时要开招扇摇上几摇,却藉扇面掩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型铜镜。

  由那铜镜中仔细观察了许久,直到确定附近无人偷窥,方才缓步离开了花圃,向东城方向走去。

  他行动十分谨慎,时时都在注意身后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却万万也想不到头上正有两头巨雕,在空中高飞盘旋……

  一出东城,极目荒凉,靠东北方黄河古道一带,更是赤土覆盖,人烟稀少。

  少年文士,四顾无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行约数里,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柏扬树林,那少年文士回头朝来路张望了一遍,身形疾闪,穿林而入。

  树林外,赫然耸立着一巨大庄院。

  那庄院依林而建,面对荒凉的黄河古道,附近又别无人家,故而分外显得刺眼,就像是一头巨兽,蹲伏在旷野中,庄院四周,离墙环绕,黑漆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那厚达三寸的大门,竟是生铁铸成的。

  少年文士来到庄前,举手叩门,其声三长两短,重复了三遍。

  门环声甫落,铁门有人沉声问道:“是谁?”少年低哼道:“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

  门内接道:“借问居何处?”少年文士道:“黄旗第二家。”

  铁门上一个小窗应声打开,窗口出现一张阴沉冷峻的面庞。

  少年文士立即摘去纶中;露出满头秀发,原来竟是妖女冉肖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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