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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为大局着想,他不敢冒失,但那人就在咫尺之内,如果不能辩认真伪,他又怎肯甘心呢?意念飞旋,那双青缎软履已在两人簇拥下离开了马车。

  康浩侧目望去,只见那三个人背景衣着竟毫无分别同样戴着一个黑色头罩,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袍,长及膝下。。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的石砌古墓,不知建于何年何代?此时墓碑已被移去,改成门户,门上垂着极厚的帘。‘那两名随侍的黑袍人撩起门帘,隐约可见墓中有微弱的灯光,仿佛已有三人在里面等候着,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头罩和宽长黑袍。

  康浩刚看见这些,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已经走进古墓,布帘复垂,两名随侍黑袍人就分立在门首担任戒备和守望。

  这时,马车也缓缓移向墓旁空地,附近早有另外三辆马车停放,车辕上各坐着一名驾车大汉和一名佩剑随从,但脸上都驾了一副蒙面布罩,彼此默然端坐,决不交谈片语。

  康浩,偷眼扫过,发现黄石生高坐在那辆插黄旗的马车上,神态一片漠然。

  车辆停妥后,康浩松开手脚,轻轻落地,但面对如此严密的布置,别说混进那座古墓,便是转动一下身子或呼吸略重些,只怕也会立被查觉。

  古墓就在旁边,唯可望而不可及,令人焦急更甚。

  正筹思无计,二名黑袍人,大步走了过来,向停车空地喝道:“传黄旗护车香主!”

  黄石生立即从车辕上挺立起,应道:“谨候吩咐。”

  黑袍人—抬手,道:“解下兵刃”随来话。”

  黄石生应命解下佩不,交给驾车汉子,然后飘身下车,跟随在那黑袍人直向古墓走去,他逢然想不到康浩就在近处,但康浩却由车上黄旗标志,早已认出是他。

  四周寂然无声,那黑袍人领着黄石生走向古墓入口,脚步踏在石阶上,其音清晰入耳。

  康浩忽然灵机一动,猛然想那次在密林中,无意问听到“火神”郭金堂夫妇的谈话声音,进而发现地底密室如今古墓相距其近,何不如法一试。

  于是,屏住呼吸,以耳贴地,凝神倾听果然古墓中的谈话,声由地下传了过来,而且颇为清晰。

  只听一个冷冰声音说道:“这些年来,每次施术都没有失过手,偏偏竟在最重要的时候,将这么重要的人失手弄死,若非你们人会多年,一向薄有微劳,本座真要怀疑你们是别有居心了。”

  “会主圣明,此次事故纯系因火道人出手所致,属下来能及时发觉先予治疗,实亦难辞责任,只求会主加恩赐宥,使属下能将功赎罪!”这话声正是尤宁的口音。

  冰冷语声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岂能混为一谈,不过,你既然自知罪孽,力图补赎,本座就姑且对赏罚都延缓数日,假如你能在此次行动中,一举除去抱阳山庄应伯伦,仍算你一大奇功。”

  尤宁连忙应道:“会主请放心,日月又剑已人掌握,要除那应伦伯实在容易得很。”

  冰冷语声道:“你先别把话说得太易,到时候,如果不能办到,可别怪本座无情!”

  尤宁道:“倘有失误,愿领重罚。”

  冰冷语声道:“很好,为免你后顾之忧,内眷由余香主护送,限今夜子时以前,撤出洛阳。”

  尤宁显然十分骇异,失声惊呼道:“这——”

  冰冷语声截口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尤宁忙道:“不,不!属下深感会主体恤照顾之情衷心钦戴,岂敢不愿,只是,小女肖莲,现正主持‘绝情蛊’放术,不知可否命他留在城中,以便克竟全功……”

  冰冷语声说道:“她自然不在撤出之列,除了施术之外,本座还有借重她的地方。”

  尤宁欣喜道:“敬谢会主赐允,属下当命她竭诚效报,不负会主期望。”

  冰冷语声微顿,转上了正题:“此次洛阳大举,乃是本会苦心设计才等到的机会。所谓正道武林四门五派,早已败在本会手下,如今二庄一堡精英又汇集洛阳,前日牛刀小度,便顺利地除去了一个孙天民,余下的,也就不过应伯伦,易君侠和李东阳三数人比较棘手而已,倘能一击成功,今后武林中再也没有堪与本会抗衡的人物了。”

  这时,约有四五个人的声音同道:“属下等愿仗会主洪福,一举尽歼那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了。”

  冰冷语声话锋一转,继结说道:“不过,这批自命为正派的伪君子,一个个都有足堪仗恃的武功和机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咱们必须特别谨慎,不可稍事疏忽,一击不中,以后再要找这种机会就难了。今日与诸位,都是本座最倚重的帮手,这次行动,也是关系本会成败的最重要契机,所以本座要向诸位郑重宣布几件命令。”

  众声应合道:“谨请会主训示。”

  冰冷语声道:“第一,各堂各舵必须在今夜子时前,完成进攻和撤退一切准备,随时听令行动。”

  “第二,限亥时三刻前,全部‘鬼武士’要分批入城,按指定地点集中待命。”

  “第三,攻击目标‘关洛第一楼’客店,黄旗负责正门及左右翼,蓝旗负责后院退路,白旗为接应及撤退时掩护,务须于三更前布置就绪,只等黄旗得手,便展开总攻。”

  “第四,号令由本座以朱旗金令直接下达,各堂各舵不得互相联系以免泄漏。”

  “这四点,诸位都听明白了没有?若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那冰冷语声指挥若定,号令事务井然有序,说完之后,古墓中一片肃然,久久不闻声息。

  康浩伏地倾听,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惊骇和震憾皆因那冰冷的语声,仍是那么果断,那么高傲,那么自负,那么熟悉简直就跟当初在承天坪上,面对武林九大门派高手时一般孤傲,毫无分别。

  他看到师父的鞋履;听到的是师父的声音;更曾经目睹过师父的容貌和特征暗痣这些使他本已迷茫的意念,越加陷入混乱之中。

  难道师父果真未死,正为了报复天坪所受屈辱,暗中组织这个“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的秘密帮会?

  难道果真如骆伯伦的猜测,这世上确有一真一假两位“风铃魔剑?”

  “复仇花”是否就是那些当作标志的“银花”?它代表着什么意义?假如真是“复仇之花”,为什么又牵涉到当年骆伯伦他的灭门血仇呢?

  一时间,他茫然了。

  正当意念飞驰之际,古墓内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响,只见那两名黑袍人击掌高呼道:“散会!传车。”接着,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缓步由墓内走了出来。

  康浩只能望见他头盔罩面,黑袍遮身,无法肯定他是不是师父杨君达,心念疾转,忙吸气缩身,仍旧藏匿在马车义下。

  片刻之后,马车再度驶动,向山下驰去,仍循着斜坡,峡谷,密林重回官道。

  当马车穿越密林的时候,康浩凝目四顾,孟昭容已不知去向了。

  康浩藏身车底,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虽然还不能确定车中所坐的是不是“师父”,但是他深深了解,其人即或不是“师父”,至少武功和机智决不在“师父”之下。假如暴露了形迹,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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