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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康一苇又道:“据康某所知,三件东西都在峰上,你们谁想活命,不妨强取豪夺,反正康某是认宝不认人,谁能献出宝物,便有活命机会。”

  正道武林诸人自是不会轻易被他煽惑之言所动,但这些话,却使万毒教门下,起了一阵轻轻骚动,有几个贪生畏死之人,已有跃跃欲动的念头。

  康一苇大笑着又道:“还等什么?良机不再,康某不耐久候,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无人献出宝物,那时只好下令施放火筒,引发炸药,人宝俱毁……”

  他洋洋得意正在不断挑拨遍感,韦松却听见有人在身后轻轻叫道:“韦大哥,韦大哥……”

  韦松扭头一看,却见陈芸华和马玉龙在向他悄悄招手。

  他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低问道:“二位何事见教?”

  陈芸华神情紧张地道:“韦大哥,咱们难道真的束手待毙,你帮帮我的忙,让我冲下峰去,扰乱姓康的注意,大家一齐动手,杀一条血路……”

  韦松摇头道:“姑娘万勿妄动,不论峰下是否埋有炸药,单只华山火筒,便是极霸道的火器,这山峰上又距离峰下又有数十丈,武功再高,也无法硬冲。”

  陈芸华从椅下取出两片“飞板”,神秘地道:“谁说要硬冲?你忘了我的飞板绝技了么?我在巫山的时候,便常常用飞板从高处腾空下降,一飞百丈以外,康一苇的火器厉害,也够不上从空中掠过的人。”

  韦松心中一动,但细想之后,仍然摇摇头道:“纵有飞板,没有驼狸牵引,也难腾空上升,何况,一旦发动,康一苇势必立即施放火筒,峰上还有这么多前辈……”

  陈芸华跺跺连足,道:“傻瓜,咱们不会从峰后动手么?没有驼狸,你和马师兄可以合力将我掷起,我有飞板,便能翱翔落地,从后面掩杀上来。”

  韦松被她这一说,果然有些心动,正沉思间,马玉龙也道:“这是死里求生唯一方法,不妨冒险一试,康一苇手下虽多,并无出奇高手,他一个人只能照顾一面,咱们大可从其余三面下手。”

  韦松一横心,道:“好吧!咱们就试试看。”

  这时候,康一苇尚在前面峰下趾高气扬,威吓利诱,韦松和马玉龙却悄悄掩到峰后,两人分抬着陈芸华手足,就像荡秋千似的,摇动数次,一二三,一齐松手!

  陈芸华身轻体小,宛如一粒飞丸,破空直上,待冲出数丈,突然纤腰一拧,美妙地悬空一转,探手取出两片飞板,展了开来。

  那飞板薄而宽,浮升之力甚大,加以韦松和马玉龙松手之前,用力极有分寸,只见陈芸华身在空中,宛如一只彩蝶,迅速向峰下翔飞而下,一眨眼,已越过峰下手执火筒的傲啸山庄门下。

  那些傲啸山庄门下,何曾见过这种空中飞人,哗叫一声,纷纷扬头上望,有些人甚至指指点点,猜不透是什么东西从峰顶飞了下来。

  康一苇听得哗叫声,眉头一皱厉喝道:“什么事?”

  有人高声答道:“启庄主,峰上有人飞落下来了。”

  康一苇心头一震,扭身直扑峰后,同时沉声道:“只要稍有异动,不必待命,可以径自施放火筒!”

  他刚绕奔到峰后,一条纤小人影,已从山下悄悄掩到前峰。

  陈芸华不愧是个鬼灵精,她自忖人单势孤,一旦发动,必将引起不良后果,大眼珠一阵转,想到一个主意,折了一段树枝,觑得最近一名傲啸山庄门下,玉腕一抖,树枝疾射而出。

  那人全神注意峰上,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腰上一麻,登时不能动弹。

  陈芸华快如狸猫,一跃而上,探手夺过他手中火筒,扣住机钮,旋身就是一个横扫,筒中烈火四射,附近大汉惨叫连声,纷纷倒地。

  韦松和马玉龙遥遥望见,振臂大叫道:“大家夺路快冲!”

  一声呼喝,峰上无分敌我,一齐腾身夺路向峰下疾冲,沉静的峰顶,顿时如滚汤沸腾,大乱起来。

  檐迦耶弥沉声道:“徐姑娘护住慧心姑娘,大家务必尽快远离峰头,不可耽误。”

  人影纷乱,呼喝之声大起,康一苇在峰后又急又怒,袍袖一拂,迎截而上,首先和祁连鬼叟相遇,两人各出全力,“蓬”然硬拼一掌,康一苇身形一挫,竟被祁连鬼叟越身掠过,冲下了峰头。

  四周傲啸山庄门下,纷纷施放火筒,一时间,烈焰冲天,整个陷入一片火海中。

  康一苇双目尽赤,飞身又上,迎面又撞见欧阳双煞,登时挥掌激战起来,双煞一心欲夺路逃走,总被康一苇如山掌影所阻,怪啸连声,无法脱身。

  欧阳琰眼见正道武林中人,都已纷纷脱离险境,只有自己两人被康一苇缠住,而烈火更剧,鼻中隐隐已嗅到一股焦臭之味,骇然叫道:“兄弟,把宝衣和返魂丹给了他吧!再打下去,炸药就要爆炸了。”

  欧阳珉听了,大惊失色,慌忙取出七彩宝衣掷了过去,叫道:“庄主,再不快退,你我都将埋骨此地了。”

  康一苇夺过七彩宝衣和返魂丹,仰天厉笑,道:“你们终有臣服的一天,好,今天姑且放过你们一次。”

  他转身正要退离险地,突见田秀贞一手倒提紫銮带,一手高擎“碧罗毒经”,冷清地笑道:“康庄主,难道连碧罗毒经也不顾了?”

  康一苇怒叱道:“贱人,还不闪开逃命,炸药即将引发,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处!”说着,挥掌前扑便要夺路了。

  田秀贞呼呼两带,横卷竖飞,顿时将他又逼了回去,冷笑道:“一命换一命,本座尚且不怕,你就这么贪生畏死?”

  康一苇功力虽高,怎奈竟被田秀贞死命挡住去路,只气得厉叫连连,没命地前扑。

  欧阳双煞眼见焦臭之味越浓,急得大声道:“教主万不可行此愚事,错开今日,武林霸业犹有可为,假如葬身此地,岂不太冤……”

  田秀贞却无动于衷,紫銮带如飞盘旋,招式凌厉,不但挡住了康一苇,甚至连双煞去路也一齐挡住,没命抢攻厮杀。

  这时,突然一条人影飞掠过来,沉声叫道:“田姑娘,峰头即将爆炸,还不快走!”

  田秀贞回头一望,连那人是谁还未看清,猛听“轰”地一声,天崩地裂之声,娇躯竟被震飞而起。

  整个峰头,碎石激射,高达百丈,黑烟灰尘,滚滚不休。

  ***

  韦松和众人抢先一步,离开了峰顶,闻得爆炸之声,连忙伏卧地面,只觉山上乱石疾落如雨,全山震撼,直过了盏茶之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大家站起身来,抖拂身上尘土,四顾之下,人群中只少了万毒教主田秀贞和欧阳双煞。

  万毒教虽是众人死敌,但处此惊魂初定之时,众人心中,一样觉得很沉重,百练羽士感叹道:“我亲见田秀贞并未离开峰头,独自拦住了康一苇,看来她已经和康一苇同归于尽了。”

  韦松不知为什么,鼻头一阵酸楚,黯然道:“康一苇作法自毙,死有余辜,但田秀贞,她……”

  百练羽士拍拍他肩头,轻轻道:“孩子,这是孽运,在劫难逃,田秀贞因为途经你家,被你母亲误认作兰儿,下手杀害你父母,一时杀机,终遭天谴,但你哪里知道,她和你,还有一段不平凡的关系呢!”

  韦松骇然道:“什么关系?”

  百练羽士道:“花月娘嫁与田烈之前,曾与兰儿之父玉面郎君徐文栋要好一时,远走南荒前,已有身孕,嫁与田烈之后,七月便生下田秀贞,细算起来,她应该是你兰表妹同父异母的胞姐!”

  韦松和徐文兰同时一震,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许久,徐文兰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道:“难怪她生得跟我那么像,这……都是爹爹一念之差,招来的报应。”

  韦松仰天长叹,无可奈何安慰道:“兰表妹,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咱们应该去找到她的尸体,好好厚葬于她。再说,她虽然已死,尚有花月娘在洞庭,过去仇恨,一笔勾消,咱们也该让她安度余年。”

  武林三鬼在旁听了这番话,举步过来,拱手道:“徐姑娘既是万毒教主姐妹,我三人尚欠万毒教主一个要求,就请徐姑娘吩咐。”

  徐文兰脸上一红,韦松想了想,忙代她说道:“三位老前辈如定要履行诺言,就请赐见马兄弟和朱陈二位姑娘,与咱们结为至友,前嫌旧怨,一齐尽消,这个要求可使得?”

  独脚鬼王仰面一笑道:“咱们三人生平从未食言,少侠如此吩咐,理当承诺。今后,我等同隐九华,还盼少侠体念师徒之情,有暇时拨空同他们来九华韩家寨叙叙。”

  陈芸华喜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韦松,在他颊上“啧”地亲了一下,道:“韦大哥,亏你想得出来,这要求简直太妙极了……”

  韦松俊脸通红,追魂婆却摇头笑道:“女大不中留,有了韦大哥,恨不得早些把师父踢得远远地才称心哩!”

  陈芸华娇嗔叫道:“师父……”

  三鬼告辞而去,众人正感叹间,突然,东方小虎失声叫道:“不好了,檐迦耶弥老前辈呢?”

  大家闻声齐吃一惊,四望一遍,果然不见檐迦耶弥。

  神手头陀跌足道:“快找!我似乎见他业已脱出火窟,又奔了回去,只怕已经……”

  众人回头重又奔上山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掘土扑火,最后,在乱石之中,找到五具尸体。

  除了宇内一君和欧阳双煞之外,檐迦耶弥和田秀贞赫然也在其中,只见两人尸体已被炸得支离断裂,但面目尚称完好,檐迦耶弥的左手,还紧紧握住田秀贞的右手。

  众人一阵酸楚,都不禁掩面失声,屈膝跪了下去。

  唏嘘声中,神手头陀仰天发出一声长长叹息,顿足道:“如此好人,竟然这般下场,老天,你真的没有眼么……”

  男女老少,伏地哽咽失声,华山绝顶,满布惨雾愁云,一片哀伤……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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