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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韦松跟着紫英,疾步出了后转园,顺着风火墙向北转过一条横街,一闪身,进入一家灯光昏暗的房舍,紫英掩上房门,拉了韦松,径奔内室。

  房舍中陈设极为简陋,内室中也只有一床一桌,这时,已有一个二十余岁粗壮少年,等候在房里。

  那少年见了紫英,一句话没说,双手握住床沿,用力一掀,“轧轧”一阵轻响,木床翻起,露出一个阴暗的地洞。

  紫英向他点头示谢,径自拉住韦松,循石级进入了地道,那少年紧跟着又拉动床榻,封闭了洞口。

  紫英长吁一声,这才松了韦松的手,从怀里取出火把子,点燃了在前引路。

  地道曲曲折折,地势渐渐上升,韦松一面低头行走,一面悄声问:“姑娘,这地道是通往三位岛主居处么?霍家父子久居岛上,难道他们不知道?”

  紫英应道:“这是近一年内,由我哥哥和少数几位不甘心附从霍守义的志士,偷偷挖掘而成,原来准备万一有变时,可以护卫老岛主脱身,今天公子是第一个使用的人。”

  韦松又问:“霍守义父子既然早有野心,三位岛主为什么不下手除了他们?”

  紫英轻叹道:“公子哪里知道,那霍守义尽得三位老菩萨真传,又习过‘逆天大法’,一身武功,已难有匹敌,这些年来广树党羽,其势已固,何况,老岛主年纪已经大了,一旦正面冲突,未必更能一举制取得了他。”

  韦松道:“这么说,今天霍剑飞所说的话,竟是真的?”

  紫英冷笑道:“他口里怎会吐出真话来,‘逆天秘箓’,确有其事,但是,经过情形,全不是他说的那样。”

  韦松忙道:“姑娘可愿为在下一述?”

  紫英一边走,一边道:“他告诉的话,可说恰好与事实相反,蓝霍都是三位老菩萨传人,这是不错的,但逆天秘箓,却根本不是霍守义所发现。”

  韦松问道:“那么,是谁发现的呢?”

  “蓝世彬。”紫英接口道:“当时,蓝世彬毫无私心,欣然将秘箓呈现于三位老菩萨,经过老菩萨体悟秘箓武学,才发现逆天大法,正可补各种武功之短,譬如三圣本门武学,习后不能成家娶妻,若得逆天大法为补,就可以无碍结婚生子,老菩萨一喜,便有意将三圣一门,由蓝世彬继承。”

  “后来为什么又生变故呢?”

  “那是因为霍守义年龄较大,又为首徒,老菩萨怕他不服,为示公平,便同时将‘逆天大法’,分传蓝霍二人,约定以二年为期,一年之后,二人同时娶妻,第二年,再考验二人修悟进度,谁的修为好,谁便是三圣岛的继承者。”

  韦松脱口道:“这办法很公平,难道霍守义反对?”

  紫英冷哼道:“当时他怎敢反对,但霍守义为人奸诈,心里已暗萌歹念,他心知师弟武功修为在他之上,于是,等到一年之后,双方都已娶妻,便暗下毒手,趁蓝世彬练习逆天大法之际,用歹毒的‘石虎香’磨粉,撤于师弟练功室中,使他内腑中毒,偶一倒运真气,竟走火入魔,半个身子,陷于麻痹。”

  韦松惊道:“啊!好毒的手段。”

  紫英继续说道:“歹毒手段还不止此呢!蓝世彬中了暗算,明知是师兄做的手脚,但却顾念同门之情,不肯拆穿他的虚伪面目,便向三位老菩萨坦承真气练岔,无法如约与师兄竞争继承之位,三位老菩萨大失所望,不得已,只好将‘当家’的重任,付托了霍守义。”

  韦松道:“那他总该是满足了?”

  紫英愤愤道:“霍守义却心犹未甘,总是疑心生暗鬼,以为三位老菩萨必对师弟藏了私,未肯将‘逆天秘箓’上的精粹武功,向他公开,一再逼问师弟,蓝世彬无奈,只得独自驾舟,离开了三圣岛。”

  韦松慨然道:“这样,他总该罢手了?”

  紫英冷笑道:“他不但不肯罢手,从此更起恶念,立意谋夺三圣岛岛主宝座,表面上收养蓝家孤女,实则开始广布党羽,准备逆师叛祖。”

  韦松插口道:“他的野心,三位老菩萨知道?”

  紫英道:“自然知道。”

  韦松讶道:“那,为什么不趁他未成气候,早些下手,除此祸根?”

  紫英喟叹道:“老菩萨不是没有除祸之心,实则心有余而力不足。”

  韦松道:“为什么?难道凭三位老菩萨的绝世玄功,还制服不了霍守义?”

  紫英摇头道:“这是一桩绝顶秘密,天可怜见,这些年,尚未被霍氏父子知悉,否则,三圣岛早该改名霍家三岛了。”

  韦松正要追问原因,不想已行抵地道尽头,紫英灭了火折子,贴耳在底壁上倾听了一会,又屈指轻弹了三长两短暗号,片刻,石壁“呀”然而开。

  跨出地道,置身处境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室中仅有一名十四五岁小丫环掌灯而待,低声道:“三位老菩萨已经等了许久,韦公子快随我来。”

  韦松慌忙肃容整襟,紧随那少女,转往密室后一间罗幔低垂的卧室,一脚跨进门去,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室中设有三张锦凳,三圣已赫然端坐凳上。

  韦松俯首而入,紧行几步,屈膝跪倒,轻声道:“晚辈韦松,叩请三位老菩萨金安。”

  三圣睁目注视他半晌,目光竟充满慈祥和亲切,于白日殿上迥然不同,仍是当中的一位开口,柔声道:“孩子,日间殿上,委屈了你了。”

  韦松垂首道:“晚辈愚鲁,未能有为菩萨分忧,愧怍实深。”

  老人摇摇手道:“好孩子,起来说话。”

  韦松应命再拜立起,目光微抬,三位老人都对他注目微笑,不约而同赞道:“好一个资质俱佳的天纵之才,可惜一身真气,竟被破了。”

  左首老人感叹道:“我就说吧!如冰那丫头眼高于顶,既是约来的朋友,岂会庸俗?”

  右首老人也接口道:“孩子,你在什么地方遇见如冰?快说出来,说得越详尽越好!”其余二老也同声催促,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韦松便将自己途中缺少盘缠,竟欲押当母亲故物,跟蓝衣少年相识经过,详详细细述了一遍。

  三老听了,不住地叹息!

  “那丫头,人本聪明绝顶,但她负气一走,对老夫三人毫无思念之心,难道她心里还怨恨着我们?”

  紫英在旁接口道:“依婢子看,如冰姑娘不但时时思念着三位老菩萨,而且,现在只怕正兼程赶路,要回来看望三位老菩萨呢!若不然,她为什么跟韦公子相约三月为期,又什么一见面就道出三圣岛身分?”

  左首老人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我说如冰丫头绝非负情寡义之人,她一定会回来。”

  右首老人转面又问韦松道:“好孩子,你再说说,好端端地怎会把一身真气都破去了?”

  韦松黯叹一声,从十年艺成返家,遭逢惨变说起,以后君山赶会,中毒得救,如何错识田秀贞,蒙受不白之冤,岳阳城中遇见恩师,无法表白心迹,自断心脉破除真气这段经过,扼要简练的陈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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