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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韦松喟叹道:“是的,他与我无仇无恨,如因他一时神志不清,向他下手,未免问心难安。”

  田秀贞想了一会,道:“放心吧!我猜万毒教的人,今夜也许不会在鲁家堡出现。”

  韦松诧道:“你从何可以断言?”

  田秀贞笑道:“猜的罢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幅丝绸,要替韦松系在脸上。

  韦松奇问道:“为什么要用丝绢蒙面?”

  田秀贞笑道:“傻瓜,咱们白天才去过一趟,万一等会露了形藏,被他们认出来,岂不误会咱们包藏祸心?你应该暂时掩遮一下。”

  韦松忙道:“咱们问心无愧,何必学那藏头露尾的行径?”

  田秀贞未等他说完,轻伸出柔荑,已将黑绢掩在韦松脸上,一边替他结扣,一边娇声在他耳边说道:“好表哥,听我的话,既然准备夜探虚实,还是不露出本来面目的好,系上吧,我不会害你的!”

  韦松犹在迟疑,终被她将黑绢系好,他想想这话也甚有理,于是也就不再反对,却不想如此一来,几乎铸成遗恨终生的大错。

  他们趁着夜色,悄悄重回鲁家堡,绕河寻到隐蔽之处,一齐飞身越登堡墙,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两名堡丁,展开身法,径奔日间那栋巨宅。

  韦松自得北山神手头陀慨赠一甲子内力,一身兼修南北双奇绝学,俨然已侧身武林高手之列,但今夜却是他第一次展露玄功,但见他身形展动,劲风不扬,衣袂不飞,举步间有如行云流水,却快得宛如一缕轻烟,田秀贞看得心惊不已,竭力施展“鬼影身法”,才算勉强没有落后。

  两人略一辨认,很快就找到那株巨宅,审视之下,宅中正灯火通明,人影纷纷进出,显得十分忙碌。

  韦松向田秀贞招招手,飘身隐在一株树上,运目望去,只见厅上设着一席极丰盛的酒筵,许多堡丁仆妇穿梭上菜添酒,席上五位,坐着寻臂束金环的光头壮汉,鲁克昌斜位作陪,频频敬酒,脸色已不似白天那么惊惶和阴沉。

  那光头壮汉满饮了三大杯,抹抹嘴唇道:“贤弟所述经过,好生叫人难懂,那丫头既是他亲侄女,怎会突然下此毒手?”

  鲁克昌道:“这件事,别说师兄不信,小弟又何尝相信?但据家父重伤返堡时,亲口对小弟说起,就不由人不相信了。”

  光头壮汉沉吟一阵,道:“难信!难信!只怕其中另有阴谋,你事后可曾令人再去查看过没有?”

  鲁克昌点头道:“小弟曾经立命鲁达去查看过,据说那儿一切均末移动,尸体已经掩埋,在屋外建了六座土坟。”

  光头壮汉眼中精光一闪,抢问道:“你说几座土坟?”

  “六座。”

  “一共死了七人,怎的只有六座坟头?”

  “据说另外一座,乃是空坟,坑中并无尸体──”

  “有这种事?”光头壮汉惊呼着从椅上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厅上来回踱了几圈,愤愤说道:“这儿事了之后,我要去亲自看看,师父死得太不明白了。”

  鲁克昌也叹道:“小弟久有此心,无奈一直抽身不开,如今又遭到这桩大事,师兄来得太好,正可助小弟一臂之力。”

  光头壮汉嘿嘿现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华山派竟也做了万毒教走狗,苗某人倒要会会这些不知羞耻的东西。”

  正说着,一骑快马如飞驰到宅前,马上跃下一人,却是那负剑大汉,匆匆奔进大厅,拱手向光头壮汉和鲁克昌见礼侍立。

  鲁克昌忙道问:“鲁达,打听的情形如何?”

  负剑大汉抱拳答道:“小的曾去店中查问,日间那姓韦的所说竟然句句真话,而且,据说那姓韦的武功极高,并不是万毒教的人──”

  “啊!”鲁克昌不觉诧异轻呼一声,脸上顿时现出无限懊悔之色。

  韦松听到这里,心中大感欣慰,满肚子怒气顿时化为乌有,扭头望望田秀贞,却见她不住连连摇头,好像在示意他不可过分得意。

  鲁达又继续说道:“小的本想把那蠢材带回堡来,又怕反而泄漏了风声,据实情,那蠢材也确系被迫不过,这事必有旁人通风报信,原也无法过分责怪他,所以申斥了一顿,并未难为他。”

  鲁克昌颔首道:“很对,他是个生意人,刀锋之下,自然熬不过去,那么,万毒教和华山派的人可有消息吗?”

  鲁达摇头道:“回少堡主,这真是件怪事,有人亲眼见他们一早就出城扑奔鲁家堡来,可是,到现在却未见他们在附近现身。”

  那姓苗的光头壮汉接口道:“他们必是不肯白日下手,夜里一定会来,你只嘱咐他们各就位置,不得惊惶,多派人出堡踩探,一有消息,立刻用号弹报回来,咱们好歹在堡外截住他,不让他毁伤堡中房舍。”

  鲁达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苗姓壮汉仰头又干了一杯酒,忽然低声向鲁克昌问了几句话,鲁克昌立时紧皱眉头,愁容满面答道:“可怜他老人家终日困卧楼上,神志虽然还很清醒,却寸步难移,直如残废!”

  苗姓壮汉道:“你带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鲁克昌点头应允,亲自提一盏灯,领着那苗姓壮汉直奔后园,仆妇们竟一个也没有随去。

  韦松心念一动,忙也招呼田秀贞蹑踪掠登屋脊,鹤行蛇伏,远远跟着扑向后园。

  鲁克昌和苗姓壮汉迅速地穿过花园,左绕右转,来到一座孤立的小楼下,鲁克昌将灯笼悬在楼口,轻步拾级而上,姓苗的壮汉竟未跟随上楼,独立在楼下扬自四处张望,韦松和田秀贞险些被他发现,连忙隐入一丛花草后。

  鲁克昌登上楼顶,举手敲门,剥剥两声,稍停片刻,又敲两声,一连敲了四次。

  楼房中有人沉声喝道:“是谁?”

  鲁克昌应道:“丽儿是我,开门吧!”

  这时,楼上才透出一线灯光,房门“呀”地打开,鲁克昌低头跨进房去,竟没有招呼楼下的苗姓壮汉,房门“蓬”地重闭。

  韦松和田秀贞躲在花丛后,巴不得那苗姓壮汉快些上楼去,不料那光头壮汉却毫无登楼之意,只在楼下徘徊巡视,东张西望,好像守卫的一般。

  片刻后,楼房门“呀”地又开,鲁克昌跨出房来。低叫道:“苗师兄,爹请你上楼来。”

  苗姓壮汉答应一声,一顿足,嗖地腾身凌空拔起,人在空中略一折身,轻若乳燕,飘飘落在楼口,一言不发,便踏进房去,房门“蓬”地立又紧闭,却把鲁克昌留在门外,接替了瞭望警戒的任务。

  这一来,韦松和田秀贞连逼近一步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登上小楼,听听房里谈些什么话了。

  韦松恨得牙痒,尽力耐着性子,只远远望见小楼上人影移晃,偶尔传出一声叹息,隔了盏茶之久,那苗姓壮汉才独自退出房来,神情黯然地对鲁克昌说道:“咱们再去看看那可怜的姊弟两人吧!”

  楼上灯火重灭,鲁克昌和姓苗的壮汉一齐下楼,取了灯笼,匆匆而去。

  韦松屏息静待他们已经去远,悄声对田秀贞道:“这小楼中如此诡密,必是‘摘星手’鲁柏廷藏身之处,你替我守望着,让我上去看一看。”

  田秀贞道:“不!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韦松道:“也好,咱们也学他们方才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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