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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朱泪儿知道这就是比蛇蝎更毒十倍的天蚕了,但却未想到这天蚕的行动竟是如此迅急,竟似能御风而行。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只道这老头子身上的血肉,剎那间便要被天蚕吸尽,只剩下一堆嶙嶙白骨。

  她实在不忍再看,刚想闭起眼睛,谁知那老头子的手轻轻招了招,七条比电还急的银线,竟一下子都被他收入袖子里。

  朱泪儿简直要拍手欢呼起来,看来这老头子果然是他们的救星,胡姥姥这次只怕看走眼了。

  桑二郎的脸色已变得比活鬼还难看,嘶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七个字说出来,他身形已又凌空掠起,居高临下,向这老头子扑了过去,掌中一柄折扇,已变得似乎有十七八只,也分不清哪招是实,哪招是虚,扇影还未压下,左手上竟已先射出了一篷银雨。

  这人之出手非但又阴又快,而且更毒辣得天下少有,竟在一剎那间便施出好几种杀手。

  他甚至连对方究竟是谁都不想知道,一心只想将对方置之死地,就算杀错人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俞佩玉瞧得也不禁暗暗心惊,这样的杀手若骤然向他施出来,他实在也未必能闪避得开。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桑二郎的身子突又向后面直飞了出去,仰面跌倒在地上。

  他那柄折扇已到了那老头子手里。

  只见这老头子“唰”的展开了折扇,轻轻摇了摇,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利如刀剪,瞧着胡姥姥笑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桑二郎功夫虽不错,但比起天蚕教主来还差得远哩。”

  这句话说出来,朱泪儿的心又凉了。

  原来这老头子就是天蚕教主改扮的,难怪他一出手就能破了桑二郎的杀手,桑二郎的武功本就是他教出来的,他对桑二郎出手的路数自然了如指掌,朱泪儿只有苦笑——她竟将天蚕教主当做了救星。

  只见桑二郎已五体投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弟子不知是教主驾到,罪该万死。”

  天蚕教主冷冷道:“我早已听说你近来跋扈得很,乘我不在的时候,简直为所欲为,谁也不放在眼里,今日我总算亲眼见着了。”

  桑二郎连头都不敢抬起,伏地道:“教主化身千万,弟子有眼无珠,怎知是教主大驾到了,只见了有人敢闯入本教禁地,一时情急,才出手的。”

  天蚕教主怒道:“纵然如此,你也该先问清对方的身份,怎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天蚕放出来,你自己受过了天蚕噬体之苦,难道就想叫别人都尝尝这滋味?你难道竟以此为乐么?”

  桑二郎道:“弟子不敢,弟子该死。”

  天蚕教主高声道:“江湖中人虽都知道本教武功毒辣,天下无匹,但也知道本教中人行事一向恩怨分明,若有人敢来犯我,本教当然不顾一切,也要追他性命,但本教子弟却绝不轻犯无辜,你这样做,岂非坏了本教声名。”

  桑二郎以头顿地,道:“弟子知错了,但求教主恕罪。”

  天蚕教主神色稍缓,沉声道:“念你昔日受刑太重,所以才对你分外恩典,谁知你竟作威作福起来,若能从此改过,倒还是你的造化,否则,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俞佩玉见到这天蚕教主虽已易形改扮,但说话做事,凝重有威,仍不失为一派宗主掌门的身份,实在想不到他竟和那日在销魂宫外见到的,那满身邪气的银光老人会是同一个人,难怪连他本门弟子都认不出他了。

  只见桑二郎又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忽然反手将身上的衣服一把撕了下来。

  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实是令人惨不忍睹,腰上却绑着条刀带,上面插着七柄银刀。

  桑二郎将刀带解下,铺张在面前,又叩了三个头。

  这人竟似忽然变成磕头虫了,非但俞佩玉等人瞧着奇怪,天蚕教主觉得有些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桑二郎伏地道:“弟子听了师父一番教训后,自觉实是罪孽深重,再也无颜活在世上,情愿领受银刀解体之刑,以赎罪愆。”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更是惊奇。

  天蚕教主皱眉道:“你可知道这银刀解体乃本教必死之刑么?”

  桑二郎道:“弟子自然知道。”

  天蚕教主道:“我既已饶恕了你,你为何还要自领死刑?”

  桑二郎惨然道:“这是弟子自己甘愿如此的,只因弟子受教主大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自己这条命作榜样,也好教同门师弟们见了有所警惕。”

  天蚕教主神色更见和缓,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悔罪之心,也不负我教训了你一番,今日之事,我本想略施薄惩,但你既已能悔罪,也就罢了,起来吧。”

  朱泪儿心里不禁暗暗地笑,暗道:“原来桑二郎是在用苦肉计,想就此逃脱一场惩罚……”

  谁知桑二郎却叹道:“教主虽然饶恕了弟子,弟子自己却不能饶恕自己,只求在临死之前,能将这一身罪孽全说出来,以求心安。”

  天蚕教主道:“你做了什么错事,我全都知道,你也不必说了。”

  桑二郎惨然叹道:“教主虽然神目如电,但弟子却有些是瞒着教主的,弟子现在才知道教主对弟子的恩典,若不将这些事对教主说出来,弟子活着既不安,死也难瞑目。”

  天蚕教主目中又不禁现出惊讶之色,朱泪儿心里也有些奇怪了:“这桑二郎若是在用苦肉计,此刻便已该适可而止,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难道他真活得不耐烦了么?这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半晌,才听得天蚕教主道:“既然如此,你就说出来吧。”

  桑二郎道:“教主一向将弟子视如子侄,金花、银花、铁花三位姑娘也一向将弟子当做兄弟一样,但弟子却非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起了禽兽心。”

  他眼角瞟了银花娘一眼,才接着道:“五年前一个夏天的晚上,月光正明,二姑娘在溪中裸浴,那时她年纪还小,更未对弟子加以提防,但弟子见了她那一身雪白的皮肤,身材又发育得那么成熟完美,竟起了淫心,竟然就想……就想将她加以强暴……”

  他这话非但说得坦白已极,而且还加以形容描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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