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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他这话正如说相声唱双簧的,若是没有人答碴儿,也就没有下文了,岂知十云却偏偏微笑着接道:“这里并没有人放屁呀。”

  那蓝袍道人“哼”了一声,道:“你懂得什么,咱们放屁的地方虽在屁股上,有些人的屁却是从嘴里放出来的,这种屁更是臭不可闻。”

  屠飞、林瘦鹃、向大胡子三张脸,立刻红得像茄子,心中虽然羞恼成怒,却又哪里敢发作出来。

  以这三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平时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闲气,此刻也不知怎地,对这蓝袍道人,竟似畏惧已极。

  三个人只有在肚子里暗骂:“你这宝贝徒弟胜不了人家,此刻姓田的却眼见就将得手,这个人你丢得起么?你拿咱们出气又有什么用?”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存心要瞧这蓝袍道人的好看了。

  蓝袍道人的确是丢不起这个人,他本心虽是想从俞佩玉身上,瞧瞧凤三先生的招式究竟有何玄妙,心里先打个底,有了成竹在胸,子夜时也好动手,此刻却只望俞佩玉一拳就将田际云打倒。

  怎奈俞佩玉非但打不倒田际云,简直连田际云的衣袂都沾不着,他自遭惨变以来,虽然受尽冤屈,饱经艰险,却还没有什么人能在武功上压倒过他,他虽非狂傲之辈,却也不禁觉得自己武功不错了。

  谁知今日不到一个时辰,他不就已遇见了两个生平未经的敌手,这两人非但武功强胜于他,年纪也并不比他大,看来江湖之中,卧虎藏龙,高人也不知有多少,他这身武功简直还差得远哩。

  一时之间,俞佩玉心里正是感慨丛生,出手的力道,更大大打了个折扣,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心灰意冷,投降服输了,但他外和内刚,性子又强又拗,虽然明知不敌,却也绝不气馁。

  别人纵已将他打得没有回手之力,他还是要奋战到底,除非别人真将他打地躺在地上了,否则他绝不罢手。

  田际云虽然着着抢攻,占尽先机,但一时间要想将他打倒,却也有所不能,心里反而先着急起来。

  只听那蓝袍道人厉声道:“你方才与这姓俞的拆了多少招?”

  十云道:“还不到三百招。”

  蓝袍道人道:“此刻他们已拆过多少招?”

  十云道:“也快到三百招了。”

  蓝袍道人纵声狂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了吧,嘴里胡吹大气的人,真功夫多半没有什么了不得,年轻人还是多练练手上功夫,少练练嘴上本事为妙。”

  田际云面上阵红阵白,身形展动越急,忽然悄声道:“你反正迟早非输不可,若还要苦苦挣扎,到那时我手下绝不留情,不如此刻就认输算了。”

  俞佩玉道:“认输?”

  田际云道:“你此刻若是认输,我非但绝不伤你,而且还负责护送你回去。”

  俞佩玉微微一笑,忽然奋力一拳击出。

  这一拳就是他的答复。

  田际云怒道:“好小子,竟不识抬举,看你今天还走得了么。”

  这时又已十余招拆过,他一心想在三百招内取胜,突然长啸一声,冲天飞起,身形凌空盘舞,如神龙夭矫,直扑而下。

  这一招正是神龙门下的不传之秘,“惊龙搏命大三式”,威力之猛,天下无双,但这一招三式既称“惊龙”,可见乃是神龙受惊之后,才使出的招式,正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的救命绝技。

  只因这一招威力虽强,但孤注而掷,不留后手,若是一击不中,自己便要落入险境之中。

  所以神龙门下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不会使出这一招来的,此刻田际云但求速胜,竟冒险使出了这一着杀手。

  他自然也算定俞佩玉万万无法避开这一招。

  俞佩玉但觉满天俱是对方的人影,自己全身都已在对方掌风压力笼罩之下,无论往哪里闪避,都休想躲得开。

  掌风之强劲,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若想出手反击,一双手腕便难免不被生生折断。

  心念闪动间,对方铁掌已压上他头顶。

  他竟然只有束手待毙,别无选择之余地。

  田际云一招使出,群豪已为之悚然动容。

  就连俞放鹤都不禁失声道:“好厉害的招式,难怪江湖中道:惊龙一现,死而无怨!”

  能令人“死而无怨”的招式,其犀利自然可想而知。

  谁知俞放鹤语声未了,突听一声惊呼,发出这惊呼声的,竟非俞佩玉,而是田际云,只见他已全力扑下的身形,突又凌空飞了出去。

  此刻能站在这道观观礼的,可说无一不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也都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了,能令这些人面目变色的事并不多,但田际云身形飞出时,上至俞放鹤,下至林瘦鹃,几个人面上无不变了颜色。

  难道那凤三先生真传给了俞佩玉什么惊人的绝技?使他能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剎那间,解开了这名震天下的惊龙搏命大三式。

  但俞佩玉明明已束手待毙,无法可施,以他的武功出手,又怎能逃得过这些老江湖的眼睛?

  “哗啦啦”一声响,田际云身子撞上了树梢,又“砰”地落了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眼睛盯着那蓝袍道人,嗄声道:“你……你……”

  语声未了,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树下。

  众人的眼睛,也不禁都向那蓝袍道人瞧了过去。

  蓝袍道人却跳了起来,大怒道:“你们瞪着我干什么?难道以为老夫帮了这姓俞的一手不成?老夫平生几曾暗算过别人?何况这种只会吹牛的小兔崽子。”

  他双手俱都拢在袍袖中,的确不像是曾经出过手的样子,大家的眼睛,又不觉一齐去瞧俞佩玉。

  俞佩玉还站在那里,像是已怔住了,方才显然也不是他出的手,那么,出手的人是谁呢?

  蓝袍道人冷笑道:“这么多大活人站在这里,连出手的人是谁都瞧不见……呸,丢人。”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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