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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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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棠一走进书房,就跪了下来,吻了吻老伯的脚。 这种礼节不但太过份,而且很可笑。 但韩棠做了出来,却没有人会觉得可笑,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令人觉得可笑。 因为他只要去做一件事,就全心全意做,那种无法形容的真诚不但令人感动,往往会令人觉得非常可怕。 孙玉伯坦然接受了他的礼节,并没有谦虚推辞,这也是很少见的事,老伯从不愿接受别人的叩拜,律香川一直不懂他对韩棠为何例外。 老伯道:“这一向你还好?” 韩棠道:“好。” 老伯道:“还没有女人?” 韩棠道:“没有。” 老伯道:“你应该找个女人的。” 韩棠道:“我不信任女人。” 老伯笑笑,道:“太信任女人固然不好,太不信任女人也同样不好,女人可以使男人安定。” 韩棠道:“女人也可以使男人发疯。”老伯又笑了,道:“你看到了小方?” 韩棠道:“他没有看到我。” 老伯慢慢的点了点头,彷佛表示赞许。 韩棠忽然又道:“就算是有人看到我,也不认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冷漠的眼睛里才有了一点表情,那是种带三分讥诮,七分萧索的表情。 律香川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这种表情。 老伯道:“你可以走了,明年你不来也不妨,我知道你的心意。” 韩棠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明年我还要来,每年我只出来一次。” 老伯面上忽然露出同情之色,只有他知道这人的痛苦,但却无法相助,也不愿相助。 这一点他深深引为自疚,他不愿见到韩棠,也正是这缘故。 韩棠已转过身,慢慢的向外走。 律香川忍不住道:“我房里没有人,你若愿意留下来喝杯酒,我陪你。” 韩棠摇摇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走了出去。 律香川苦笑,忽然发现老伯在盯着他,目光彷佛很严厉。 老伯对他很少这么严厉,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却不知做错了什么。 近来他已很少做错任何事。 老伯忽然道:“你很同情他?” 律香川垂下头,又点点头。 老伯道:“能同情别人,是件好事,你可以同情任何人,却不能同情他。” 律香川想问为什么?却不敢问。 老伯自己说了出来道:“因为你若同情他,他就会发疯。”律香川不懂。 老伯叹了口气,道:“他本来早就该发疯了的,甚至早就该死了,一直到现在他还能好好的活着,就因为他觉得世上的人都对他不好。” 律香川还是听不懂,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以前做过什么事?” 老伯脸色又沉了下来,道:“你不必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有很多事你都不必知道。” 律香川垂首道:“是。” 老伯忽又长长叹了一声,道:“但我不妨告诉你,他做过的事以前绝没有人做过,以后只怕也没有人能做!” 律香川垂着头,正想退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还有人在惊呼,屋内后花园闯来了个怪物。 *** 闯入花园来的不是怪物,是铁成钢,只不过他看来的确很可怕。 他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头发大半都已被烧焦,脸也被烧得变了形,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嘴唇干裂得就像是久旱的泥土。 他闯进来的时候,正如一只被猎人追逐的野兽,咽喉里发出一声喘息与嘶喊,几乎没有人能听出他呼喊的是谁。 他喊的是:“老伯”。 那时孙剑正在和“四方镖局”胡总源头带来的一个女人使眼色。 他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只知道这女人不是胡老二的妻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一直在对他暗送秋波。 对这种女人的诱惑,他从不拒绝,这女人的诱惑简直是种耻辱,正在想用个什么方法将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就在这时,他看到铁成钢。 他已认得铁成钢很久,但现在却几乎完全不认得这个人了。直到他冲过去,扶起他,才失声惊呼道:“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挥手,要酒。酒灌下铁成钢的咽喉后,他喘息才静了些,却还是说不出话。 孙剑看出了他目中的恐惧之色,道:“不用怕,到了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了,在这里绝没有人敢碰你一根毫毛!”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听见有人淡淡道:“这句话你不该说的。” 说话的人是一泉道人,黄山三友已追来了。 孙剑道:“不行!” 一泉道:“你也许还不知道他是个杀人的凶手,而且杀的是他自己的舅父。” 孙剑沉声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而且受了伤,只知道他信任我,所以才会到这里来,所以谁都休想将他带走。” 一泉沉着脸,冷冷道:“找你的父亲来,我们要跟他说话。” 孙剑额上青筋凸起,道:“我父亲说的话也一样,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从这里带走我们的朋友。” 一泉怒道:“好大胆,你父亲也不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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