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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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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眼闪动着神秘而妖异的寒光,他的眼睛里也在闪着光。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规矩老实的人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甚至比魔眼的剑气更可怕。 “你究竟是谁?”小方问。 “是个杀人的人,也是个救人的人。” 赵群道:“杀的是别人,救的是你。”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因为他们要杀的并不是你。” 赵群道:“因为你本来就不该死的。” 小方又问:“他们要杀的是谁?” “是我。” 赵群的回答令人不能不惊讶:“他们本来要杀的人就是我。” 小方怔住。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赵群已转过身。 “你跟我来。” 他说:“我带你喝酒去。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的酒很不错。” 小方虽然也觉得很需要喝一杯:“但是现在好像还不到应该喝酒的时候。” “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有话要问我,我也有话要说。” 赵群道:“但是我有很多话都要等到喝了酒之后才能说得出。” 转过前面的山坳,谷地里有个小小的山村,山民淳朴温厚。可是他们用麦粒酿的酒喝到嘴里时却像是一团烈火。 他们喝酒的地方并不是牧童可以遥指的杏花村,只不过是个贫苦的樵户人家而已。如果有过路的旅人来买酒喝,他们的孩子在过年时就可以穿上条新棉裤了。 主人用一双生满老茧的手捧出个瓦罐。用小方听不懂的语言对赵群说了些话,就带着妻儿走了,将三间小小的石屋留给他们的贵客。 小方忍不住问:“刚才,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这种酒叫‘斧头’,只有男子汉才能喝。” 赵群微笑道:“他说他看得出我们是男子汉,所以才拿这种酒给我们喝。” 他带着笑问小方:“你明白他的意思了么?” 小方明白:“他这么说,大概是希望我们付钱时也像个男子汉。” 屋子的四壁都是用石块砌成的。一个很大很大的石头火炉上烧着一锅兔肉,一大块木柴正在烧得劈叭发响,屋子里充满了肉香和松香。 女人不在这间屋子里。 “阳光”中了箭,中箭的地方是在男人不能看见的地方。 赵胡氏带她到后面一间小屋里,用男人喝的烈酒替她洗涤伤口,疼得她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但是她并没有漏掉外面那间屋里的男人们说的每一句话。 三碗“斧头”下肚,酒意已冲上头顶。 先开口的是小方,他问赵群:“你说他们本来要杀的是你?” “是。” “你知道他们是谁?” “有些是吕三的人。” 赵群立刻回答:“花不拉也收了吕三的银子,所以今天一早就去报信,带了吕三的人来。” “来杀你?” 小方问:“为什么要来救我?” 赵群回答得非常轻松。无论谁喝了这种酒之后说话都不会再有顾忌。 “因为我本来也是他的人,而且是他非常信任的一个人。” 赵群道:“但是我却带他最宠爱的一个女人私奔了。” 小方终于渐渐明白。 “那个女人”,自然就是赵胡氏。她本来就是个少见的尤物,小方随时都可以想出很多吕三为什么舍不得放她走的理由来。 赵群肯不顾一切冒险带她私奔,理由也同样充分。小方相信有很多男人都会为她这么做的。 何况他们本来比较相配,至少比她跟吕三相配得多。 这一点小方可以原谅他们。 赵群看着他,眼中却有歉意:“我本来并不想连累你们的。” 他说得很诚恳:“但是我知道吕三已经买通花不拉,已经怀疑我们很可能混在这个商队里。” “所以你就故意将只金手塞进我们的包袱里,让花不拉怀疑我们。” 赵群道:“可是我并不是想害你。” “不是。” “我这么做,只不过想转移他们的目标,让他们集中力量对付你们。” 赵群道:“这样我才有比较好的机会出手。” 这一点小方也不能不承认,赵群这种做法的确很聪明。 赵群又解释:“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让你们受害,所以我们才会替你杀了钱通和钱明。” “钱通?钱明?” 小方问:“他们就是今天下午跟我们同车的那对父子?” “是的。” 赵群又道:“他们都是三宝堂属下的人。父子两人都通于暗器,而且是毒药暗器,所以,我们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同样的方法?” 小方问:“下毒?” “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赵群说道:“就因为他们是这种人,所以苏苏才出手。” “苏苏”当然就是赵胡氏。小方从未想到下毒的竟是她。 能够让两个精于毒药暗器的老江湖,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而死,那绝不是件容易事。 “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小方又问:“用的是什么法子?” “就是在中午我们跟他们换车的时候。” 赵群道:“我们也分了一点菜给他们,看着他们吃了下去。” 他微笑:“我们所准备的菜有很多种。” 毒就在菜里。钱通父子在中午时就已吃了有毒的菜,直到黄昏前毒性才发作。 “她早已算好了他们一定要等到入山之后才出手,所以也早就算好毒性发作的时刻。” 小方忍不住轻轻叹息道:“她算得真准。” “在这方面,她的确可以算是高手。” 赵群的声音里充满骄傲:“其实无论在哪一方面,她都可以算是高手。” 他为他的女人感到骄傲,她也的确是个值得别人为她骄傲的女人。 可是一个男人有了这么样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幸福? 小方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 这世界上悲惨的事已够多。何况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仍不愿别人受到伤害。 小方很想问他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没有问。 他的“魔眼”就悬挂在赵群的腰边,他也没有问赵群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多年前他得到这柄剑时,他也像其他那些学剑的少年一样,将这柄剑看得比初恋的情人更珍贵,甚至还想在剑柄上刻字为铭。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已变了。他已经渐渐发现,生命中还有许许多多更重要的事,远比一柄剑更值得珍惜。 他已不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也已不再有“相逢先问有仇无”的豪情。 他只希望能找到卜鹰,只希望能做一个恩仇了了,问心无愧的平凡人。 他的鬓边虽然还没有白发,可是心境已微近中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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