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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如果区区说办不到呢!""在下只有动剑。"宫燕秋毫不迟疑。

  "浪子,江湖人心险诈,处处小心,事事提防是应该的,但有时候也不妨相信别人。"江湖秘客的语调显得十分诚恳,接下去又道:"坦白说,区区之所以蒙面,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正如你隐藏功力是一样的,这点希望你能体谅!""在下不会改变主意。"宫燕秋说得斩钉截铁。

  "浪子,区区给你一个证明。""证明?""对,你好好看着。"江湖秘客后移两步,迅速地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架势,然后慢动作施展出一个剑招,收剑又道:"如何!"宫燕秋像半夜独行突然碰上了鬼,震惊疑惧,连呼吸都停了,头皮阵阵发麻。江湖秘客表演的正是他努力隐藏的独门杀手。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相信也得信,这是不传之秘,代表着一个门户,他怎么也会呢?眼前的人太诡秘也太可怕了,他象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别说是开口说话,连气都透不出来。

  "浪子。"江湖秘客又开了口,"仔细看着,如果你想掩饰身份,只有如此,这就是区区要帮助你的。"说着,又摆出了另一个古怪的架势,停顿了片刻,然后以比刚才更缓慢的动作,演出了一个离奇的招式,收起剑,沉声道:"看清楚!"这一式剑法似曾相识,较之宫燕秋的独门杀手毫不逊色,如果以快动作施展,其凌厉霸道堪称世无其匹。

  宫燕秋完全呆住了。

  "浪子,这是区区费了十天十夜的工夫想出来的。你只要用心想,便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也会明白我的心意。"十天十夜竟能创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剑招,依情理来说,终其一生,能研创出来已经足以傲视江湖了,难道他是个超人?"浪子,好自为之,后会有期了!"身形急闪而逝。

  宫燕秋木立着,似乎已丧失了自我,没有意念,没有思想,变成了一尊石刻木凿的雕像,一切都是空白,江湖上就只他一个人,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东方的天边现出了鱼肚白色,带着凉意的江风加紧吹拂,宫燕秋逐渐回复了神智,人又回到现实。

  他开始思想。

  江湖秘客到底是何许人物,他如此做的目的何在?他何以也会自己家传的独门杀手?他真的是神吗?不,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不是神又怎能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呢?他表演的那一招似曾相识,为什么?他要自己仔细想想便会明白,真能想得明白吗?宫燕秋苦苦地想,一边想一边摹仿着重复练习,胸口闷胀,头痛欲裂,他还是不断地想,演练……曙光开始扩张,天际的白色变成了精芒。

  像醍醐灌顶,突然悟惮一样,脑际生出了灵明,他领悟了江湖秘客表演的那一式剑法,是从自己家传的那一招杀手之中,演变出来的,怪不得似曾相识,没有什么太大的奥妙,只是把原招倒转施展,威力不减。

  但形式却已完全改变,绝不会被人识破。

  一阵惊喜之后,他冷静下来,阴霾随之又飞罩上心头:江湖秘客何以懂得这不传之秘而苦心加以改变?他到底是何居心?如果他是恶意,大可不必如此,可以直接对付自己;如果他是善意,理由何在?"这是个相当诡秘的谜,无法忖透。

  这一招杀手,可以制敌,也可以防身,再也没有身份被识破的顾虑,但心头上却打上了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长时间冷静地仔细思想,以求谜底的突破,再诡秘的事也有其因由。

  只要用心剥茧分析,应该可以找出蛛丝马迹。

  天色已经放亮,江水闪动精波,点点帆影出现在精波里,一个新的开始,然而宫燕秋似乎还置身在迷雾中。

  蓦地,一声刺耳的惨叫,顺着江风送来。

  宫燕秋人陡然一惊,惨叫声所传,正是江湖秘客离去的方向,难道是他……宫燕秋立即弹身奔去。

  上流头不远,一具尸体趴在江边石头上。

  宫燕秋远远便已发现,奔近前去一看,不由惊骇大震.伏尸的竟然是谷大公子手下的三总管。

  枯瘦如竹竿的身形,只消半眼便能认出背上在冒血,染红了身边的石块,复仇使女的杀人特征。

  紫薇又杀人?宫燕秋皱了皱眉头。

  紫薇似乎专一与谷家作对,先后已杀了不少谷家的人,她何以会到此地现身杀人?谷家的三总管何以又会在大清早来江边?又是个难解的谜!

  四顾无人,宫燕秋举步离去。

  维毛小店,嘈杂脏臭是其特色。

  宫燕秋在店里已窝了十天,除了上茅房,他没离房门半步,他是在想他在江边遭遇的怪事。

  但想了十天,什么头绪也没有,谜依然是谜。心结打得更紧。

  时己午,肚子里咕噜响个不停,头有些发晕,身上阵阵冒着冷汗,小二似乎记性不好,常常忘了送饭时间。

  但这一点宫燕秋并不在意 他己经饿惯了,依情依理,谁愿意侍侯一个穿得发酸的客人。

  好不容易房门推开了,小二的脸板得象砖头,既冷又硬,把一碗没冒气的青菜豆腐汤和两个冷馒头朝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小二哥, 且慢走?""怎么,大爷有吩咐?"他的脸像是出娘肚皮就没有过表情,声音比馒头还要冷,还带着浓重的揶揄味道。

  "以后……能不能送点热的?""哎哟!大爷,这已经很不错了,大伙都自己上饭堂,大爷却要人每天端了吃现成,只是有点好处,汤碗不必洗,桌子也不必收拾,吃得很干净。"说完,两手一摊。奈何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他非认不可。

  "小二哥,我想托你件事!""什么事?"小二斜起了眼。

  "烦你买块白布,借套笔墨……""白布,做什么用的?""写块布招,行医!""什么,行医?真看不出你大爷还会这一手。"耸肩笑了笑,接着道:"行医是好事,济世救人,不过……如果是为了赚钱,讨生活,医道不精,那可是作孽。"宫燕秋为之啼笑皆非。

  当然,这种小人根本不值得与之计较,勉强笑了笑,从囊中取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

  "小二哥,十天的饭钱结一结,剩下的还够买块白布吧?""这……"小二拿起银子在手里拈了拈,"看样子还有剩余,不过不会多就是,大爷……嘿嘿,剩下的存在柜上,等以后一并结怎样?""多的你拿去喝茶吧!""这……怎么好意思,客官您这么节省……"小二的神情几乎全改了。

  "出门跑腿,不在乎这个。""客官,您真的精于医道?"银子己装进腰包。

  "不会拿人命作耍就是!"宫燕秋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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