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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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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音童子想起和恶师在石室交手,真是九死一生,全仗这位薇弟解救扶持,忍不住把他抱得贴紧胸前,感激地颤呼一声:“薇弟……” 姜薇薇一颗肉心几乎跳出腔外,全身热得像一团炭火,咻咻地喘息道:“你……你干什么?” 灵音童子真情流露,把他抱得更紧,凄惶地呼唤道:“薇弟,愚兄仗你扶持,不知如何才说得出心里的感激。” “唔。”姜薇薇略感安心,见他恁地激动,也将脸颊擦上他的脸颊,猛觉对方像温泉般热泪沿着自己的颊子分作前后两股往下急流,烫得胸沟和脊沟十分合适,不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张臂揽成一团。 感情是越近就越浓,而且自然流露,丝毫不能勉强。 在这一刻之间经过一场大难的二位少年已是亲如兄弟,情感交流。 灵音童子忽然觉得一股热泪淌落自己的肩窝,惊讶道:“薇弟你哭了。” 姜薇薇暗骂一声“呆瓜”却又“噗”一声笑道:“说人家,你也不是哭了?” 灵音童子不禁失笑道:“你身上好烫。” 姜薇薇顿觉无限娇羞,轻轻把他推开,浅浅一笑道:“不错,我穿了七层衣服,八条裤子,还有一层薄薄的软甲,确是热了。” 灵音童子讶然道:“大热天也穿那么多?” 姜薇薇点头笑道:“我是‘家之本在身’省得另外背包袱。” “确是省事。”灵音童子只党这位薇弟灵慧聪明,处事高人一等!定计高人一着,像灵音老君那样一个魔头也被骗得逃命要紧,不禁由衷地赞许道:“像我路上背着包袱,目下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真是糟透。” 姜薇薇瞧他身上一眼,点头道:“你衣服也破了,可惜你身材高大,我的衣服不合你穿。你包袱藏那里,待我替你拿来。” 灵音童子摇摇头道:“藏在前洞外一个树穴里,也许被炸得影子都没有了。” 姜薇薇道:“你说也许,我说不一定,反正我要去洗这一身肮脏,顺便找一顿晚餐,也可看那包袱在不在,我先背你往树林躲起来……” 灵音童子苦笑道:“不用背了,我勉强能够走。” 出洞一看,这座洞口原来开在一座断崖中腰,距地面约高丈余。树顶高过洞口,一把尺许圆径的树枝,恰横过洞口下面。灵音童子要试一试自己还有多少能力,请姜薇薇先下平地,然后一步纵落,只在左脚着地时,身子歪了一下,倒也不大要紧,再试单脚一跳,仍能跳跃一丈多高。但那支右脚一着地面,立即痛澈肺心,不禁摇头轻叹道:“这支右脚果然废了。” 姜薇薇道:“也许可医得好。暂时不谈这个,赶快躲起来,我要走了,记着不见不散,千万别走远,别和人打架,一定要等我回来。” 灵音童子好笑道:“你简直像是妈妈叮咛孩子!” 姜薇薇吃吃笑道:“你可不是大孩子。” “但你不是妈妈。” “呀呸!……” 紫衣纤影飞奔而去。 灵音童子目送姜薇薇身形消逝,登上一株大树的树杈坐下,幻觉尽是紫衣纤影闪动,姜薇薇一颦一笑,全在脑里重温,不觉悠长一叹道:“他若是女的,该多么好!” 但这念头刚起,仿佛眼底一花,一道窈窕的白影已映在眼帘。 那影子端庄美丽,温柔而带有严肃的神情,令人对于她一切吩咐,不忍抗拒也不敢抗拒。 那正是李娇娇的幻形,不停地在他眼前闪动,使他记起三次救命之恩和令他弃邪投正之德,又不觉喟叹一声道:“幸而不是女的,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与姜薇薇相对,如坐春风。如饮香醪,令人有陶然欲醉的感觉。 与李娇娇相对,如沫清泉,如饮新茶,令人有怡然自乐的情趣。 幸好姜薇薇不是女的,否则岂不更加迷人而使他难以抉择? 那知喟叹之声方落,却有人在另一株树的叶丛里笑道:“谁说他不是女的?” 灵音童子不料近处还会有人,也不知那人先藏在树上,还是在自己失神的时候上树,吃惊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以冷傲的声音道:“你又是什么人?” 灵音童子本来不愿惹事,但那人悄然藏在近处,不知含有何种意思,而且语气傲慢,也带着烦愠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唰——”一声响,一道黄影已落到这边枝上,随即冷喝道。“你敢不说?” 灵音童子俊目一瞥,见来人身上穿有黄葛短衣,下身套着一条黑绸裤子,脸皮白晰,面目俊美,年纪约在三四十岁之间,手里执有一枝五光敛艳的短箫,目光闪烁甘几分邪气,不住向自己身上打量,一时间想不起武林有这样的打扮人物,而且自己一脚不便,仍然坐在树杈上面,微微笑道:“素昧生平,阁下何必以威见逼?” 黄衫汉子“嘿”一声干笑道:“凭你这洋一个跛小子,也配本郎君以威相加么?” 灵音童子一听对方自称“郎君”,而且身穿黄衣,手执玉箫,猛想起三十年前与紫笛神君齐名的一个黑道巨魁“玉箫郎君”,不禁悚然一凉。 玉箫郎君在三十年前,以二十四路“凤来仪”箫法震慑江湖,艺业不比寻常,为人却是无恶不作,是以被黑道人物推崇为盟主。但这黑道盟主在二十年前忽然悄悄退出江湖,谁也不知他是生是死,那料到竟在这时出现。 灵音童子暗忖对方成名三十多年,至少也该有五十多岁,然而,他看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敢是练就极高的武学,才能这般返璞归真,保龄驻颜,自己新伤甫愈,如何能敌?但又想起和对方无冤无仇,只要应付得宜,未必就起敌意,轻笑道:“阁下自称不以威相加,却做出这般凶形恶相,岂不令人误会?” 黄衫汉子冷冷一哼道:“本郎君要问你究竟是谁。” 灵音童子傲笑道:“萍水相逢,何必定要知名问姓?” 黄衫汉子目光向他身上溜了一转,薄愠道:“你真不说?” 灵音童子点点头道:“没有说的必要。” “好!”黄衫汉子重重哼了一声,猛一顿脚,全身暴退。灵音童子以为对方立即要打,吃惊地站了起来,不料身下这根树枝经对方顿一顿脚,忽然“格”一声响,由树叉处折断下来! 灵音童子不防有此,巨大树干竟告当头翻落。更不幸右脚先着地,震得膝兼伤处痛澈心肺,一跌倒,忍不住尖叫一声,爬坐起来骂道:“阁下如此捉弄别人,有失前辈身份。” 黄衫汉子藉那一顿之力,坐上别枝,见灵音童子跌得狼狈,反而哈哈笑道:“这不过是个见面礼,你真不说,还有苦头好吃。” 灵音童子遵守姜薇薇“别和人打架”的话,双手撑在身后,双脚向前伸直坐着,俊目怒瞪,恨恨道:“我这样躺着,你就打我不倒。” 黄衫汉子笑道:“本郎君要你滚,你就得滚,要你爬,你就得爬,小子,你想不想一试?” 灵音童子暗忖这人的扮相该是玉箫郎君,即以方才蹬断树枝的功力来说,若不是玉箫郎君,也再无人有此深厚的功力。但饶是对方来头不少,因说话太以傲慢,仍不免激起刚毅的本性,跃起身躯,含怒道:“纵是玉箫郎君,未必就能说这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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