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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说到这里,微微一叹,继续道:“老朽来迟一步,未能一晤洛阳大豪章兄英容,却能与二位高人亲近,也是人生一大快慰,嘿嘿!一大快慰!”

  这一番近于谀媚的话,听得南宫亮暗暗皱眉,但也解释了他刚才长笑的原因。

  果然,“陆地苍龙”苏公令及“一掌断魂”贾克威的脸色稍稍一霁。

  “一掌断魂”贾克威抱拳冷冷道:“尊驾谬赞,在下愧不敢当,但是,在下对尊驾容貌,却眼生得紧。”

  老者对他这番话,似乎并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这是当然,嘿嘿,当然,想老朽除与章大侠订交之外,在江湖上并无交游,而且,艺业平凡,怎能入高人法眼,二位自然眼生得紧了。”

  语气虽微含讽刺,但神态却爽朗至极,仿佛所言,由衷而出,毫无顶撞之意。

  “一掌断魂”贾克威神色不禁一怔。

  他觉得这老者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敌人,来意莫测。

  “陆地苍龙”苏公令趋前一步,正欲说话,黄袍老者似乎已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竟抢先侧身向南宫亮微一打量抱拳道:“老朽说了这么多话,却忘了请问尊驾大名,失礼得很,实在失礼得很。”

  他口中说着,两眼却精光骤盛,如电向南宫亮逼视,像要看穿南宫亮心腑一样。

  南宫亮心头微感一震,双手一拱还礼,口中却冷冷道:“小可巩梁,敢请老丈赐告名号,也好称呼!”

  一旁张口欲言的“陆地苍龙”苏公令一听此言,立刻嗒然不语,静待老者反应。

  因为,他刚才所想问的,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替他问出来了。

  老者哦了一声,摇摇头道:“我对你倒是眼生得紧,怎知道你说的是真名假姓?”

  南宫亮心头一愕,但口中却嘿嘿冷笑,报复道:“在下对老丈还不是眼生得紧,否则何必相询?”

  老者脸色骤然一变,怒道:“你怎么不知道老夫规矩?”

  “陆地苍龙”神色一怔,道:“规矩?”

  老者倏然转身道:“怎么?连你们与章大旗这么亲近的人,竟也不知道?

  嘿嘿,凡是老朽朋友,都不会问我姓名!”

  “一掌断魂”贾克威怀疑地道:“这是什么缘故?”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们既是章大旗的朋友,为什么不去问问章大旗?”

  屋中诸人听了,神色不由齐是一怔。南宫亮却对这神秘老者,更加怀疑。

  不过,老者不说出自己姓名,反而以这种话来封住别人的口,好像说,你们如与章大旗生前有交情,就不该不知道我的来历,否则,就没有我与章大旗那般深的交情,更请少问。

  这份应对的机智,使南宫亮也暗暗佩服不已。

  一旁静静怒视的章袭人,不禁冷冷道:“老丈此来仿佛并不是来祭悼家父的……”

  老者倏然长叹一声,道:“公子说得不错……”

  此言一出,苏、贾二人脸色又是一变,只见老者继续道:“想老朽千里迢迢而来,难道为的是想见令尊死去么?……唉!本欲拜谒令尊,畅叙旧情,岂知竟然赶到祭灵,这岂是老朽想得到的。”

  这番话与他第一句话乍听起来,意思完全相反,但连在一起又是这么合情合理,章袭人立时无言以对。

  只见老者这时取过“一掌断魂”手中已点燃的三炷香,恭敬地站在供案前,手捧三炷香,口中喃喃道:“章兄呀章兄,你可知老朽来上香么?唉!任是英雄豪杰,到头来也是三尺棺木,一抔黄土,如今阴阳殊途,竟悭吝一面,章兄呀章兄,你听到老朽的话么?”

  他喃喃而言,每一句话飘进厅中每一个人的耳中,令人有一股苍凉的感觉。

  素帏后自刚才长者长笑后,幽泣早已停止,而厅中的气氛却更加来得低沉、凄凉。

  南宫亮此刻呆呆立着,他几乎忘了刚才的做作,与自己来此的目的。

  因为,他发觉这老者的每一举动,和每一句话,似乎都含有一种深奥莫测的含意。

  尤其,他的一举一动,竟扣住厅中所有人的心弦。四周的气氛,似乎随着他的笑声,语声在转变。

  这些,都是常人难以办得到,不论是发自内心,抑是伪饰装作,可是老者却都那么恰如其分……

  只听得老者又继续地喃喃道:“唉!我怎地老而糊涂起来,说这番话有什么用,章兄死了,当然已听不到,如章兄没有死,我说了还不是等于白说。”

  一旁的章袭人及“陆地苍龙”、“一掌断魂”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不禁又是一变。

  贾克威枯瘦的脸上一片怒容,沉喝道:“尊驾之言,是什么意思?”

  老者长叹一声,道:“老朽是有感而发。”

  苏公令逼上一步,冷冷道:“尊驾所谓有感,又是何感?”

  老者摇摇头道:“老朽在想,‘三元飞霜’黑道枭雄,死不足惜,‘甘陕三杰’白道高手,死得有些冤枉,而章大旗一代人杰,突然暴卒,更死得实在有些离奇。”

  垂手肃立的章袭人脸色一变,沉喝道:“你此来到底存有什么心?”

  这些情形,看在南宫亮眼里,不禁一头雾水,暗忖道:“难道章大旗之死,其中还有文章?”

  只见老者摇摇手,道:“公子不知道老朽内心是何等哀痛,故友突然仙逝,怎不使老朽怀疑。”说到这里,立刻恭敬地三揖,把香插在香炉上。章袭人脸上神色虽然充满怀疑,但这时却不得不按照礼俗回拜。

  厅中刚趋紧张的气氛,似乎一松。

  只见老者待章袭人起身之后,又道:“公子应该节哀顺变,令堂在帏后,是否可以请出一见。”

  章袭人微拉身后素帏,转首一瞥,接着冷冷道:“家母已进内室,老丈盛情,晚辈等一下自会转告。”

  老者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老朽但愿一睹故友死后遗容,也好一偿这次欲聚未遂之愿,公子请领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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