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范瑶 > 花衣死神 | 上页 下页


  他口中虽这般说,心中却发出一阵无声的苦笑!不错,未来日子正长,但那是属于年青的一代,而自己,能有多久的未来呢?

  他不敢想,也不愿把这些颓废的想法说出来,使儿子受到感染,于是他缩回放在郑雷肩头的手,缓缓道:“话到此为止,为父的要到山中去了,孩子,你就回去吧!”

  说完,身形陡起,向七八丈宽的卧虎河跃去,身形如轻烟冉冉而飘,在河上一沉,足尖略点水面,再度腾起,已上了对岸,瞬息之间,人影已渺如一粒黑点,消失在山影之中。

  那一式轻功,正是“彩衣门”独特的“彩虹横空”身法,郑雷目注之下,暗暗赞叹,觉得父亲并没有老,那一手简直炉火纯青,不着一点人间烟火。

  直待人影消失,他才转身奔回茅屋。

  一到屋中,一股药味扑鼻,却见母亲已醒,拥被卧在床上,枯黄焦瘦的脸庞,正朝着门外,那无光的眼睛盼望着自己。

  见了母亲这付病容,郑雷禁不住鼻酸心苦,慌忙走近床边,道:“妈!你醒啦!”

  “唉!你爸呢?”

  “爸为你老人家采药,过几天就回来!”

  “唉!天天采药,年年采药,我躺在床上十年,无法动一动,有什么用?”

  这位郑雷的母亲微弱的叹息着,郑雷慌忙道:“妈,你还是休息一下吧,等下孩儿再为你煎药!”

  郑母软弱地摇摇头,她对自己的病况,有着无比的绝望,悄悄的合上眼靖,又沉沉地睡去。

  郑雷不敢离开,直等着母亲睡熟,才安心地坐落床边椅中,垂廉合目,运功起来,片刻后,他精神复振,又双指代剑,自己虚空比划起来。

  这就是他自懂事以来的生活,除了三餐操作外,母醒侍母,母睡练功,无时或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到了父亲走后第三天的中午。

  郑雷正趁母亲睡熟后,在椅中假寐片刻,却被门外一阵蹄声所惊醒。那如雷声般的马蹄声倏在门外停止,随着一声大喝,自门外传入:“有人吗?”

  郑雷慌忙一跃起身,轻轻推开门户,目光瞬处,已见黄泥道上屹立一匹黑马,马上端坐着一名黄衣中年汉子,手执马鞭,神色冷峭地望着自己。

  他微微一怔,道:“这位大叔,不知要找谁?”

  黄衣汉子双目精光一闪,盛气凌人地喝道:“这是昔年绰号‘花衣神’郑昭烈的屋子么?”

  郑雷又自一愕,他清楚父亲十年来因专心一志地追觅“金须蛇”,几乎断绝了江湖交往,现在怎会有人找来?

  尤其,对方那种充满仇视的神色,使他惊愕中渗杂了一份愤怒,不由也冷冷道:“尊驾是谁?找家父有什么事?”

  “哦!原来是郑少侠!”那黄衣汉子一声冷笑,扬手—道乌光,向郑雷射到,口中冷笑道:“少侠无须问在下名号,只要接令请令尊出见。”

  郑雷目注乌光,心头大怒,闻言伸手一抄,目瞬之下,不由大震,脱口轻呼道:“铁木令!”

  只见手中抄住的是一块四寸长,二寸阔,非木非铁,乌光闪闪的令牌。

  “江湖有三令,铁木加金银。铁木无须惊,金银鬼飞魂。”这是江湖上的一首谚语,而郑雷记得父亲在闲聊时,不时提起过这块“铁木令”的来头,代表着三令之中,唯一白道至尊——“美髯老人”的尊严。

  然而,这块江湖上人人视为公正、侠义的“铁木令”,要父亲出来的用意何在呢?对方的目光中为何这等仇视呢?

  郑雷正疑云重重地猜测着,却见马上的黄衣汉子已冷笑道:“你既知‘铁木令’来头,就该快找你父亲来答话!”

  郑雷虽对“铁木令”有着无比的尊敬,但却对黄衣汉子的神色感到忿懑,冷冷道:“家父适已出门,尊驾有什么事,在下一样可以接下!”

  黄衣汉冷笑道:“好,传言令尊,一月期内,‘铁木令’主人在河西梁家堡中相候问话,逾期不到,休怪无情。”说着勒转马头,鞭影一扬,黑马泼刺刺地绝尘而逝,扬起一片烟尘。

  郑雷愤怒地以目相送,呆呆望着,不是为了母亲尚在病中,他早想出手教训那传令汉子。

  但是现在,他只能呆呆地怔着!从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牵连着父亲。而父亲十年中携家奔波,有什么事能牵连着父亲的呢?

  郑雷看看手中的铁木令,茫然地摇着头,屋中已传出一阵衰弱的呼喊:“雷儿,什么事?”

  郑雷忙揣好令牌,转身进入屋中,强作笑容对母亲道:“妈,你醒啦,没有什么,只是爸的旧交遣人来访!”

  “唉!……”

  郑雷母亲无力而烦燥地叹息了一声,已缓缓合上眼睛,郑雷忙到屋角生火煎药。

  火刚升起,蓦地又是一阵蹄声,隐隐传了过来,郑雷心头微惊,忖道:“难道又是什么人来找父亲?”

  盖因这条西凉大道,平日难得有奔马疾驰,故而他有这种想法,果然,马蹄声到屋前立刻停止,郑雷唯恐惊动母亲,迅速把药罐放在炉火上,长身推门而出。

  目光一瞬之下,却见到一匹白马昂首长嘶,一位面目枯瘦阴沉的青衫文士正飘身下马。

  郑雷一怔,沉声道:“朋友是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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