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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若按布達拉宮的作為,對付霍玄的手法,夏夢卿把他們一個個斃於掌下都不多;以夏夢卿的功力,目前的情勢,殺他們也應該很簡單。

  話是這麼說,眾喇嘛臉上微露詫異之色,卻無一人動,更無一人答話。

  是不信?

  是不甘束手就縛?

  看起來兩者都是。

  夏夢卿像看透了一切,輕笑一聲,又道:「諸位,夏夢卿由來話出如山,一言九鼎,諸位不應信不過我;再說,我待諸位如上賓,更不能說諸位是我階下之囚,這種事,我夏夢卿不屑為之。那麼諸位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彼此遠無冤,近無仇,所以成水火敵對之勢,那是你們法王一人糊塗,與諸位無關。夏夢卿但找禍首,不願多傷無辜,更不願在眼下釀成刀兵相見的流血事件,這和我兩次遠來西藏的心意一樣,只要你們法王一點頭,彼此便相安無事,我立刻就走,否則我敢斷言那是布達拉宮自取滅亡。是故,我希望你們法王別逼我,現在諸位也別逼我!諸位如不聽我為息事寧人,好言好語相勸,眼前諸位難脫我掌握是事實,只要一動手,我便不能再待諸位如上賓,那才真正是階下之囚,事關諸位自己,我希望諸位能明智選擇。」

  這一番話,確實深深地擊在眾喇嘛之心坎上,也曾有一瞬間的微微動搖,只可惜,那桀驁兇殘的性情害了他們。

  再說,喇嘛心目中只有一個法王,阿旺藏塔法王是他們唯一心悅誠服的活神;除了神職法王,無人能駕馭他們。

  要有,那是畏,而不是服。

  眾喇嘛木立若死,仍不言不動。

  夏夢卿突然縱聲大笑,聞之驚心動魄:「諸位,我空有平和心,奈何諸位無動於衷,不願合作。有道是:佛門廣大,不渡無緣之人;又道是暮鼓晨鐘,難醒執迷之輩,看來今宵事非口舌所能解決,既然動手在所難免,夏夢卿就不得不惜流血的請各位入我山口了。」

  舉手微揮,十八羅漢與武當七劍又動,一步一步再逼近,腳下踏在那滿地沙石上,沙沙作響。

  外圍的武林諸老,仍然盤坐未動。

  空氣凝結了,寂靜如死,靜得令人微感不安,靜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除了偶爾幾聲夜風呼嘯,拂動衣袂,呼呼輕響,十八羅漢、武當七劍步步留痕所發聲響外,別的聽不到一絲聲息。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

  距離,一寸一寸地接近。

  轉瞬之後,將是一場罕見慘烈、石破天驚,足使風雲色變、草木含悲的中原、密宗高手大搏鬥。

  敵我搏鬥難免有所死傷,這一塊地上,將不知要灑多少血,橫幾具屍,令人不忍卒睹……

  戰雲密佈,腥風血雨!

  驀地,一聲霹靂般大喝,人影閃動,眾喇嘛四散掠起,各取一人,袍袖猛揮,攻出一掌。

  「阿彌陀佛。」少林十八羅漢之首慧空和尚高喧佛號,十八羅漢、武當七劍二十五隻手掌齊抬,回擊一掌。

  砰然連聲,砂石激揚,雙方各自退身,一步而止。

  這一掌,試出了功力高低,單打獨鬥,半斤八兩,難分軒輊,眾喇嘛並未能擊潰包圍。

  眾喇嘛個個雙眉軒動,目閃兇光,一名大喇嘛揚聲沉喝,眾喇嘛不約而同,聚集一處,四十隻袍袖猛揮,一股排山倒海般狂飆勁氣,飛捲慧空和尚。

  這一著,高、狠、毒、絕兼而有之,慧空和尚功力再高,他也擋不住二十個密宗高手聯手齊攻。

  這一來,何異慧空和尚一人獨對二十名密宗一流高手?

  擋不住,只有躲。

  慧空和尚神情一震,身形橫移左閃,掌風擦著身旁捲過,立刻現出缺口,眾喇嘛把握這轉瞬即失的不再良機,飛掠衝來。

  倘若就這般容易地被人衝破,十八羅漢陣也稱不上威力無倫,震撼宇內了。

  眾喇嘛快,十八羅漢與武當七劍更快,慧空和尚閃身掠回,立補空隙,二十五人閃電繞動,各攻出一掌。

  這一掌非同小可,十八羅漢用的是禪門無相神功,武當七劍也用上了輕易不露的太清罡氣。

  這佛、道兩家絕學,等於匯成一股,眾喇嘛舉掌回擊,被震得血氣翻動,連連退身,不但未能衝出包圍,反而又落回正中央。

  這高、狠、毒、絕的一招算是白費了,眾喇嘛領教了十八羅漢與武當七劍的厲害,頓時震住。

  但,旋即,一名大喇嘛揚聲再喝:「事不得已,動兵刃,闖!」

  二十名密宗高手撩袍掣出軟劍,銀蛇條條,飛捲而出。

  慧空和尚雙眉一挑,目射奇光,一聲暗滲佛門獅子吼的洪鐘般佛號,羅漢出戒刀,七劍仗竹劍,振腕迎上。

  雙方一觸即開,武當劍術高絕,享譽百年,當者披靡。六名喇嘛右臂衣破肉裂,鮮血涔涔而下。

  而十八羅漢、五位大和尚戒刀由中而斷,刀尖散落一地,雙方各有損失,顯見得喇嘛們損失較重。

  傷臂、斷刀,雙方均視為莫大恥辱,喇嘛色厲猙獰,和尚動了真火,沉喝起處,閃身再搏。

  各加功力,各出絕學,這第二次接手,全是殺著。

  只消等雙方接手,就非有死傷不可。

  眼看就要血肉橫飛,慘劇促成。

  適時,穿雲龍吟長嘯劃空響起,一道白虹由高高山口上疾射而下,迴空電閃,快捷無匹。

  只聽一陣錚、錚脆響,銀星四射激揚,眾喇嘛悶哼飛退聚為一團,各望掌中斷劍,作聲不得。

  白虹斂處,夏夢卿面如寒霜,星目暴射逼人神光,負手卓立場中,衣袂飄揚,直如天神下降。

  這曠絕神功,天人之技,立即震懾全場。

  眾喇嘛噤若寒蟬,面色如土。

  夏夢卿則雙手往前一伸,冷冷說道:「諸位,我說過,不願見流血事件釀成,若非我及時出手,雙方都難免死傷,諸位更可能全部躺在此處!上天有好生之德,修為不易,生命無價,諸位就當真是這般執迷不悟,非至流血橫屍不干休麼?」

  人家兩手空空,以一雙肉掌搏犀利白刃,自己二十柄緬鋼打造的百練軟劍全部折斷,還有什麼顏面再言武?

  四名大喇嘛喟然長嘆,擲劍不語。

  這表示很明顯,剩下的六殿十壇主默默然紛紛丟下斷劍。

  夏夢卿淡淡一笑,擺手說道:「雖經搏鬥,此乃人之常情,沒有一個人不到絕望最後關頭會甘心放手的,所以,我不怪諸位,仍是初衷不改,待各位如上賓,請。」

  話剛落,一名喇嘛跺腳咬牙,突然抬起右掌,如飛拍向自己的天靈,竟要自絕當場。

  眾喇嘛援救不及,驚怒交集,不忍卒睹,連忙閉目。

  夏夢卿倏揚輕笑:「大喇嘛,在我眼前想自殺都不大容易。」虛空一指飛過去。

  那名喇嘛手臂應指而垂,雙目兇毒光芒狠注夏夢卿。

  一名大喇嘛適時怒喝:「塔什圖,法王要你這麼做麼?」

  那名喇嘛身形機伶一顫,兇態倏斂,垂下頭去。

  那名大喇嘛冷哼一聲,轉向夏夢卿正色說道:「適才事乃閣下親眼目睹,還望閣下遵守諾言,否則貧僧等當立即自絕。」

  看不出這些兇狠的喇嘛們,倒是那麼剛烈。

  夏夢卿一笑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夏夢卿從來如此。」

  那名大喇嘛不再多說,無限沮喪,黯然地領著眾喇嘛行向山口,低著頭、閉著嘴,好不淒慘。

  夏夢卿淡淡一笑,跟著行了進去。

  十八羅漢與武當七劍唯恐有詐,仍未放鬆,包圍圈漸漸向內縮小。

  外圍的諸老輩奇豪這才紛紛站起,跟在後面向山口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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