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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傅小天還要送,端木少華又道:「侯爺,您說過,咱們不見外,您又何必要讓我不安?」

  傅小天大笑留步,道:「老弟,依你,咱們布達拉宮見。」

  豪語。

  端木少華神采飛揚,也作龍吟朗笑,笑聲中,一揖至地,轉身飄然而去。

  他這一路下山可真高興,這一趟沒白跑。

  當然,就這麼張口一句話,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得到武林人人垂涎、夢寐以求的飛雨流星神鬼愁,他能不高興,換誰誰但會欣喜欲狂。

  其實,錯非是這位蓋代奇豪的神力威侯傅小天,換個武林人,珍逾性命都來不及,焉肯輕易送人,本來,誰叫這東西威震宇內,聞之心驚膽顫?

  難怪端木少華不住自笑,有飄飄然之感。

  ***

  這時,在那布達拉宮孤峰之上,高高的站著一堆人,這些人,正是那阿旺藏塔法王與大國師天外神魔南宮毅,背後,是幾位大喇嘛與幾大護法。

  南宮毅的目光,正遙遙凝注半里外一座山峰,手也指向那兒,道:「法王請看,他已經來了,足證消息不錯,哼,那想必是夏夢卿那一夥不知死活的後生晚輩,還高舉前明旗幟。」

  阿旺藏塔法王不諳武學,目難及遠,可是他背後幾位大喇嘛與八大護法俱皆密宗一流高手,目力自然不差,他們都可以看到那山峰之上旗正飄飄。

  耶多克點頭說道:「南宮大俠說得不錯,旗正懸在山峰之上,白底黑字。」

  另一名大喇嘛道:「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那個字是明字。」

  阿旺藏塔法王微微點頭,道:「怎未見滿朝人馬?」

  南宮毅道:「三千人不是小數目,傅小天這個人頗稱不俗,他不會傻到把營駐紮得那麼近……」

  阿旺藏塔法王一笑說道:「只要他們進入西藏,就別想瞞過我們。」

  南宮毅道:「他們很有自知之明,老朽以為他們的目的不在瞞我們,而是另有其他用意。」

  阿旺藏塔法王道:「以南宮大俠高見……」

  南宮毅笑了笑道:「目前還很難斷言,不過,不管他們用意如何,都難翻出老朽手掌心,老朽自有對付之策。」

  這話說得很自負,但阿旺藏塔法王深信不疑。

  南宮毅頓了頓話鋒,又道:「他們既然來了兩天了,絕不會長伏不動,老朽以為今夜他們必然有所蠢動,而且不會是滿清方面的人,一定是夏夢卿那批自命不凡的後生晚輩。」

  阿旺藏塔法王道:「怎見得?」

  南宮毅笑問:「法王是指前者抑或是指後者?」

  阿旺藏塔法王道:「本座兩者都想知其所以。」

  南宮毅軒眉微笑,笑得很得意,道:「如果老朽推算的不錯,今夜將是烏雲掩月,一片黝黑,任何人都懂得利用這絕佳天候……」

  耶多克插口說道:「既然任何人都懂,那夏夢卿不世奇才,他必也想到我們已有所警戒,那麼他怎會明知故犯……」

  南宮毅突然一笑說道:「大喇嘛,兵家事虛虛實實,也就因為夏夢卿那後生頗有小聰明,所以老夫料定他今晚必有蠢動。」

  耶多克呆了一呆,旋即醒悟「哦」地一聲,道:「多謝大國師指點,貧僧這下明白了。」

  南宮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後者的道理,更容易明白,滿清方面除傅小天夫婦及那什麼黃毛丫頭的郡主外,均非高來高去的武林能手,試問,這種人他們敢來嗎?傅小天等三人雖武學不俗,但一個身為主帥,一個是誥命一品的夫人,一個又是嬌貴郡主,他三人斷不會輕易涉險,除此,那不是那批亡命之徒、自命不凡的武林後生是什麼?」

  這番話剖理分明,分析透徹,頭頭是道。

  這心智、這眼光,常人難及,眾喇嘛大為嘆服。

  南宮毅淡淡一笑,又道:「今夜,無論他們來多少,無我令諭,任何人不得動用火器,老夫不願太早讓他們知道此一殺招。同時也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要他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什麼才是莫測兵機,我要使他們魂飛魄散,心碎膽裂,引之為戒絕,不敢再有兩次蠢動……」

  阿旺藏塔法王面有笑容,笑得有點陰森、冷酷,眾喇嘛更眉騰兇煞,目射厲芒,個個神色猙獰。

  南宮毅白眉一挑,目閃異采,凝注耶多克沉聲傳令:「大喇嘛請代老夫傳令,四位大喇嘛率六殿十壇主持,入夜準備追襲,只要有人一逃出布達拉宮務必追而生擒之,不准走脫一人,不得有誤。」

  耶多克偕一眾大喇嘛躬身領命而去。

  南宮毅的臉上,浮起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

  連阿旺藏塔法王那等智慧絕高之人,也無法窺透這笑意表示什麼……

  ***

  入夜,烏雲密佈,星月無光。

  大地一片黝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布達拉宮整個兒的隱於黑暗之中,燈火盡熄,微光了無,莫辨所在,益顯神秘,高深莫測。

  四周靜悄悄地,除偶爾夜風拂過樹梢,微微帶起一陣沙沙之聲響外,聽不到一絲聲息。

  靜得就像死了一般。

  二更時分。

  驀地,一聲怒叱劃破了寂靜,孤峰猛然一亮,布達拉宮中長虹閃動,十幾道淡黃燈光分由各處齊集一點。

  燈光,是特製的巨燈,能成一道的照出老遠。

  那一點,是布達拉宮正殿那高高的屋脊之上。

  燈光用射下,正殿之上赫然站立著一個英武的黑衣少年,背露刀柄,昂然卓立,威風懾人。

  在這種敵暗我明,被逼暴露身形的情況下,黑衣少年竟能神色不變,安詳泰然,且目中冷電輕掃,仰面夜空,縱聲長笑,似龍吟如鶴唳,直破雲霄:「好厲害,好厲害!沒想到你們早有了準備,布達拉宮不愧是龍潭虎穴,如今我既無處可遁,你們有多少上來吧!」

  好豪氣、好膽略,這先聲應已奪人三分。

  此時,應該是高手齊出暴攻。

  或者,暗器滿天疾射猝襲。

  豈料大謬不然,黑衣少年語聲落後,不但未出高手,未見暗器,便是連一個人影,一點反應都沒有。

  仍是那麼靜悄悄的,一寂若死。

  這不是好現象,越是靜,越可怕;越沒反應,越懾人。

  絲毫不差,空氣中隱隱帶著令人窒息之感。

  按常情,任何人都難免不安,難免懍然。

  可是,黑衣少年他似乎非常人,即是非常人就不能以常情衡量之,他表現得大大出人意料。

  看他濃眉軒動,哈哈一笑,道:「你們既然不出來,那就算了!反正我既來了,也沒打算馬上走,閒著也是閒著,我索性坐下來,咱們耗吧!看咱們誰能耗過誰,我這張嘴可是不大乾淨,你們能憋著,有本事就憋到天亮,誰要先出來誰是龜孫子……」

  這黑衣少年嘴皮可真損,這下誰還好先出來?

  說著,他當真的一屁股坐在屋脊上。

  罵儘管罵,損儘管損,四周仍是沒一點風吹草動。

  黑衣少年又開了腔,他聳肩一笑,搖頭說道:「我聽說布達拉宮密宗高手如何了得,今夜特地跑來見識見識,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於聞名!看來傳聞有誤,令我失望得很。要不然這半天了,怎不見一個鬼影兒?就是看家狗,嗅到了生人氣息,它也會吠上兩聲,怎麼這人連狗都不如呢?……」

  遠處黑暗中,突然有人一聲冷哼:「後生好刻薄的一張利嘴,來人為老夫去擒他下來。」

  話聲方落,左前方黑暗中,應聲冒起一條人影,疾如鷹隼,半聲不響,凌空如飛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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