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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第二十三章 為名利你爭我奪

  西藏這一帶,人口本來就稀少,到處是空曠的荒原,起伏的崗巒,黃土飛揚風沙蔽天,地稱不毛,難見一絲人煙。

  這一日,天方正午,烈日高懸,炎熱炙人。

  沒有雲,也沒有風,靜得像死了一般。

  唐古喇山山腳下,那一片連天的乾熱曠野中,沿著蜿蜒山勢,正緩緩地蠕動著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像是那個鏢局保的一趟鏢,兩個騎馬的鏢頭,加上十個推著兩輪小車的壯漢,十足的像。

  說它像趟鏢,可是又不對,保鏢有規矩,要把鏢局的旗幟插在一輛鏢車上,可是這趟鏢獨無。

  難不成這個鏢局沒鏢旗?

  保鏢,應該有趟子手在前面吆喝,喊出鏢局的招牌字號,這趟鏢也沒有,怪了!

  不但沒有趟子手在前面吆喝開道,反之,每個人卻像含了「枚」一般,除了蹄聲得得,車聲轆轆外,別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再說,保鏢,該走奇林湖西的大道,為什麼這趟鏢捨棄大道不走,偏走這僻靜的小道?

  是鏢局響亮?鏢頭膽大?抑或這是捷徑?

  總之,說它像鏢,它又不像,說它不像嘛,它又有點兒像,令人摸不透他們是幹什麼的。

  兩匹馬,很不錯,清一色的蒙古種高頭健騎。

  鞍上的兩個鏢頭,卻令人不敢領教。

  倒並非別的,是怪得可怕。

  那是兩個裝束怪異,身材瘦小的老者。望之不似中原人物,鷂眼鷹鼻,膚色黝黑,目眶深陷,開合之間,碧芒閃爍,神色木然而慓悍,像兩具僵屍。

  尤其扎眼的,是他們四隻細小鬼爪般手腕之上,各戴一隻金光燦爛的手環,似金非金,不知為何物打造。

  他兩個的森冷模樣兒,望起來還真懾人。

  誰說不是?瞧。

  十個推車壯漢,汗出如漿,衣衫盡濕,步履緩慢而吃力異常,個個垂頭牛喘,疲累不堪。

  但,卻沒一個敢出聲,更沒一個敢停下來要求休息。

  看來,這兩個僵屍般的怪老者真沒良心,騎馬不知步行苦,何況人家手上還多了輛重車。

  就憑這麼兩個人乾老頭兒,能壓得住這十個壯得像牛般大漢,要不是有兩下子,而且很狠,說給誰聽誰也不信。

  轉過山角,一片樹林橫在目前。

  我的天!這何異久旱逢甘霖?

  十個壯漢精神大振,二十隻眼齊亮,暴射希企喜悅光芒,為首的那名壯漢,頭一抬,才想推車往樹林走,一眼觸及兩個老者那隱透陰森的鞍上背影,突然像鬥敗了的公雞,沒了膽,洩了氣,頭飛快地垂了下去。

  難道說,這兩個老傢伙就那麼不近人情?

  天知道!

  他倆就像背後長了眼,居左那名老者一抖韁繩,拉偏了馬頭,他竟要遇林不入,繞道而過。

  好沒人性的東西。

  不!不能一概而論。

  居右那名老者倏伸鬼爪,出手如風,一把將居左老者座騎拉回,隨著,抬手指了指樹林,他好像懶得說話。

  居左老者碧目雙翻,冷冷說道:「老二,這批東西不能如期運到,耽誤了大事,法王要是責怪下來,你擔著,可沒我的事。」

  那被喚「老二」的居右老者牽動了一下嘴唇,算是笑,卻笑得好不陰森,能令人不寒而慄,道:「別淨拿法王來壓我,你我兄弟由大漠至今,可曾歇過一下腿?惹火兒了我,你幹你的,我拍拍屁股回窩裏去。」

  居左老者細眉一皺,才要開口。

  居右老者冰冷一笑,又道:「老大,我真不明白你這是聰明還是糊塗,難得碰上歇息佳所,你不讓停腳,累趴了他們,這十輛車你扛?」

  居左老者臉色一變,雙目暴射碧芒,道:「敢,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居右老者道:「試問,沒有他們,這十輛車咱們倆有辦法麼?別說耽誤大事,恐怕寸步難行,連地頭兒也到不了。」

  這話不錯,他比那位有心,也有些人性,說穿了絲毫不值得感謝,他不是為人,是為了東西。

  居左老者沒得說了,冷哼一聲,策馬當先入林。

  這一來,喜壞了十個推車的壯漢,若不是還想活,準會高興的丟車大呼大叫,臂有了力,腿也有了勁兒,一陣風般推車進了樹林,放好車,立即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骨頭都鬆了。

  兩個老者也下了馬,席地坐下,臉上始終沒表情,就生似林內林外全都一樣,歇息與否無所謂一般。

  不過一會工夫,居左老者緩緩地站了起來,想走。

  無奈,那十個推車壯漢像是快死了的癱瘓人,也像沒看見他已經站了起來,沒有一個動彈。

  居左老者看得心頭火起,怒叱一聲,道:「你們最好知足些,老夫一時雖不能殺你們,可是老夫能像對付馬一樣地把你們個個割脈放血。」

  馬放血,這是唯有西域人才懂的土法兒,一匹疲累的馬,放著血比前勁還足,仍能跑個幾百里,可是到了地頭,馬也完了。

  他這狠辦法真有效,話未說完,那十個推車的壯漢如被蛇噬,一躍而起,面無人色,齊奔車後。

  居左老者好不得意,猙獰一笑,方待上馬。

  驀地,一聲輕哼,樹林深處傳出一個冰冷話聲:「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在此大呼小叫,驚擾我老人家清眠,還不快快滾進來叩頭領罰。」

  怎麼?林內還有人?憑他二人那身莫測功力,竟都茫然無覺,林內此人修為當然更高。

  不過,放眼宇內,功力能凌駕於這兩個鬼怪般老者之上的人物,並不多,而且少得可憐,那是誰?

  兩個怪老者霍然色變,四道碧綠目光一起投向林內,居左老者鬆開座騎,細眉一挑,陰陰反問:「老匹夫何人?你可知老夫兄弟又是何人?」

  林內話聲又起,不但冰冷,而且輕蔑:「憑你們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也配動問老夫名號?你們是誰,我老人家不屑問!是誰都一樣,給我老人家滾進來即上三個響頭也許死罪可免,否則惹得我老人家性起,哼,哼!」

  冷哼兩聲結束了這番話,卻激得居左老者暴跳如雷,血脈賁張,仰天一陣桀桀怪笑,震得樹搖葉落,道:「老匹夫,好大的口氣,你滾出來,讓老夫兄弟看看是誰給你的天膽,敢對老夫兄弟這般說話。」

  這回,林內人口氣已帶薄怒:「好個不知死活的大膽東西,若按我老人家昔年性情,那還容得你如此放肆?我老人家數到十,如若……」

  居右老者突然怪笑一聲,截口說道:「閣下,何必多費口舌?只要你出來給點東西讓老夫兄弟看看,還怕老夫兄弟不給你叩頭麼?」

  林內人一聲輕笑說道:「還是你這後生會說話,也罷,我老人家就出來讓你倆見見,話說在前頭,稍時若想撒賴,可小心四條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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