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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郭六爺道:「應該不會錯。」

  高人榮道:「玉珠既然愛玉霜,如今玉霜落到了他手裏,那豈不……豈不糟了。」

  郭六爺道:「我知道,人榮叔,只是那有什麼辦法,全看天意了,假如天意這麼殘酷,那也是郭家的大不幸……」

  高人榮顫聲說道:「老天爺,您千萬別……」嘴唇抖動了一下,餘話沒說出口。

  郭六爺抓起一杯酒一仰而乾,然後他微微一笑道:「不談這些了,待會兒讓您吃不舒服,也喝不舒服,怎麼樣,您這一路還好麼?」

  「好,」高人榮定了定神道:「差點連命都丟了。」

  郭六爺忙問所以,高人榮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畢,郭六爺脫口叫道:「玉翎雕……」

  「誰,」高人榮一怔,道:「玉翎雕,您說誰是玉翎雕?」

  「人榮叔,」郭六爺道:「李克威就是玉翎雕。」

  高人榮兩眼猛地一睜,叫道:「他!他就是玉翎雕……這!這叫什麼事,怪不得,怪不得他對郭家這麼……原來他就是在『萬安道』上……」目光一凝,接問道:「六少,玉翎雕跟咱們郭家結了什麼仇?」

  郭六爺道:「起先我也不知道,所以在往大漠報的時候也沒提,您知道海青?」

  高人榮道:「海青,不就是海善的那個兒子麼?」

  郭六爺點頭說道:「就是他,玉翎雕是他的衣缽傳人。」

  高人榮一怔,旋即冷笑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說弘曆知道他,怪不得他對咱們郭家事跟我的當年那麼清楚,這敢情好,海青教了個好徒弟,多年後的今天讓他的徒弟出頭了……」

  「人榮叔,」郭六爺道:「您誤會了,也冤枉了海青……」

  接著,他把這件事解釋了一遍。

  聽完了他這番解釋,高人榮的臉色好了點兒,他道:「我說嘛,常聽您幾位提,海青如此英雄,如此義氣,怎麼會……六少,您剛才說海青也來了?」

  郭六爺點頭說道:「就是為逮這隻雕兒回去。」

  高人榮道:「事情等於是他惹起來的,海青要真是個英雄的話,只怕這位玉翎雕多少也要倒點霉。」

  郭六爺道:「何止要倒點霉,海青要廢他,那天要不是我攔得快,海青早就親手劈了他了。」

  高人榮道:「這麼說海青的確不失為一個讓人敬佩的英雄……」

  郭六爺道:「這位爺由來讓人沒話說。」

  高人榮道:「虎父虎子,海善有這麼一個兒子,也應該含笑泉下了。」

  郭六爺道:「那當然,誰的兒子成器誰不高興……」住口不言。

  高人榮明白,他也沒往下接,眉峰一皺道:「既然李克威就是玉翎雕,他又為什麼伸手管這件事,以我看他絕不是因為我還像個英雄……」

  郭六爺道:「那麼您以為……」

  高人榮道:「也許他對郭家的看法……」

  郭六爺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不然的話,怕是個大麻煩。」

  高人榮道:「怎麼,六少,您這話……」

  郭六爺道:「您剛才沒聽我說麼,他跟玉霜很不錯。」

  高人榮呆了一呆道:「他跟玉霜,難道您真打算……」

  郭六爺道:「只要玉霜願意,有何不可。」

  高人榮瞪著一雙鳳目,凝視郭六爺良久才憋出一句:「六少,您有超人的胸襟。」

  郭六爺搖頭淡笑,道:「若論胸襟,應推海青,比起他來我差多了。」

  高人榮沉默了一下道:「六少,玉霜姑娘既然有下落,您為什麼不……」

  郭六爺道:「您不知道,玉珠躲起來了,難找得很,我在外面到處走,就是為了找玉珠,只是這幾天來沒找到他一點蹤影,連『黑騎會』的人也銷聲匿跡了。」

  高人榮道:「憑大少在『遼東』的勢力,要找珠少爺應該不算難。」

  郭六爺道:「事實上大哥派出了不少得力弟兄,卻沒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真要說起來,大哥不派人還好……」

  高人榮道:「怎麼說,六少?」

  郭六爺勉強笑笑說道:「兩字也險,人榮叔。」

  高人榮臉色一變,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郭六爺轉了話鋒,道:「您是打算在『大窰溝』歇一宿,明天一早往『遼東』去?」

  高人榮道:「是的,六少,您有什麼事兒麼?」

  郭六爺道:「事我倒沒什麼,只是今兒晚上我不能陪您了……」

  高人榮道:「您還有什麼事兒,要上哪兒去?」

  郭六爺道:「您知道,一天不找著玉霜,我的心就一天安不下來。」

  高人榮沉默了一下道:「那……您走您的好了,我明天一早到『遼東』去,您有什麼話讓我給大少帶去麼?」

  郭六爺搖頭說道:「我沒有什麼話,您只告訴大哥,萬一他有了玉珠的消息,請他派個人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高人榮應了一聲,郭六爺推杯站了起來,他替高人榮會了賬,然後逕自一個人出門而去。

  望著郭六爺出了門,高人榮的目光緩緩收回落在桌子上,他似乎沒有多大的食慾,像是飽了……

  ▼第三十六章 菩提庵

  這座廟,坐落在一片荒郊野外中。

  這座廟看上去很古老了,少說也有百年以上的香火了,一個正院,左右兩個偏院,瞧上去挺大。

  一大早,霧氣還迷濛著,從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蹄聲,飛快,轉眼間,一匹快騎衝破迷濛的霧氣,踢碎數不清的露珠,風馳電掣一般地向這座廟馳來。

  馬是蒙古種的健騎,馬上的騎士是個勁裝黑衣壯漢,打扮俐落,一臉精幹色,看騎術,他算得上好手。一陣風般,人馬捲到了廟前,黑衣壯漢騰身離鞍,越馬前掠,落在廟門臺階上,像是片落葉一般,點塵未沾。他落地抬手,砰砰然扣廟門鐵環。

  沒多久,兩扇門開了,從裏面探出個睡眼惺忪的腦袋,不是光頭和尚,而是個髮絲盤頂的漢子。

  只聽黑衣壯漢問道:「爺在這兒麼?」

  那開門漢子忙點頭說道:「在。」

  黑衣壯漢道:「起來了麼?」

  那開門漢子道:「老早就讓蹄聲吵醒了……」

  黑衣壯漢道:「那最好。」

  邁大步進了廟門,廟門沒再關上,只留一條縫。

  半晌工夫不到,廟裏有了動靜,起先是兩扇廟門豁然大開,然後從裏面走出了一行人,仔細點點,連那黑衣壯漢在內,共是十四個。

  這十四個人,一女、十三男,再看看,竟然是任少君、任梅君兄妹,「黑騎會」的總堂主柳書玉跟十堂堂主。這些人怎麼住在這座廟裏,又怎未見那位「黑騎會」的會主郭玉珠。

  任少君這一行十四人一出來,廟左的偏門開了,幾個黑衣漢子拉著一十三匹蒙古種健騎走了出來。

  這時候,任少君向著從廟前草地上拉過座騎的黑衣壯漢開了口,是問話:「天化,你沒弄錯麼?」

  那黑衣壯漢當即答道:「爺,您放心,絕錯不了,天化要是害您白跑一趟冤枉路,您請唯天化是問就是。」

  任少君微一點頭,探馬喝道:「那好,大夥兒上馬。」

  十三人連同任梅君在內,翻身上了馬。

  任梅君那豐腴的嬌軀上,裹著一件黑色的勁裝,外罩黑衣風氅,以一塊黑紗包著滿頭的青絲,看上去那成熟的風韻特別醉人。

  任少君回過頭去向適才那開門漢子低低交代了幾句,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只見那漢子連連點頭。

  跟著,他騰身上了馬,兩腳磕處,胯下健騎昂首長嘶,撥開四蹄,當先向著曠野中馳去。

  接著都動了,轉眼間十四匹快馬消失在迷濛的霧氣裏。

  ***

  天大亮了,霧散了,霧珠也沒了,又是兩匹快馬馳到了廟前,前面一匹黑馬上,是「黑騎會」會主郭玉珠,後面那一匹上,高坐著「黑騎會」的總巡察關玉飛。

  馬停人落地,郭玉珠隨手把韁繩往身後一交,道:「怎麼沒見有人出來?」說著,他就要往廟裏去。

  這時候廟裏快步迎出來個人,是早上那開門的漢子,身材瘦小,跟個猴兒一樣,穿著一身勁裝,髮辮仍盤在頭上,出廟門他便哈下了腰:「會主,您回來了。」

  郭玉珠有點不高興,嗯了一聲道:「才起來麼?」

  那瘦小漢子忙道:「不,早起來了。」

  郭玉珠道:「那麼是沒聽見我回來,馬蹄聲還不夠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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