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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海老人道:「圈兒裏的,沒聽見麼?」

  那黑衣漢子道:「我知道,你是哪個……」

  海老人道:「老爺子身邊,書房裏的。」

  那黑衣漢子立即有了笑臉,哈了哈腰,道:「對不起,您,我沒瞧清楚,您請……」帶著笑向海老人伸了伸手。

  海老人道:「要什麼?腰牌?」

  那黑衣漢子帶笑說道:「請包涵,您知道,這是規矩。」

  海老人道:「我知道,可是來的時候匆忙,沒帶在身上。」

  那黑衣漢子斂去笑容,疑惑地看了海老人一眼,道:「怎麼!腰牌您沒帶在身上?」

  海老人道:「沒聽我說麼,來的時候匆忙。」

  那黑衣漢子倏然一笑,道:「您這是開玩笑,腰牌哪有不帶在身上的……」臉色忽地一變,道:「老頭兒,你好大的膽子。」飛起一掌直襲海老人胸口。

  海老人道:「別動蠻,這是如今,要在當年殺了你你都未必敢。」

  他一抬手,沒看見他用的什麼招式,那黑衣漢子的一隻右手已到了他手中,他淡然問道:「這兒主事的還是祖玉山麼?」

  那黑衣漢子沒說話,沉腕就要抖,可是忽地他悶哼一聲,腰一彎,立即矮了半截,齜了牙,咧了嘴。

  海老人又問道:「這兒主事還是祖玉山?」

  那黑衣漢子點了點頭,道:「是,是,還是祖領班。」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那就更好辦了,他人呢?」

  那黑衣漢子道:「睡了……」

  海老人道:「麻煩你一趟,去叫他起來,就說當年故人來訪。」

  一推腕,那黑衣漢子踉蹌而退,差點沒坐在地上。

  海老人沒管他,扭頭向馬榮貞道:「咱們進去等他去。」拉著馬榮貞進了大門。

  那黑衣漢子站住了,一挺身,就要撲。

  海老人環目一瞪,道:「再有二次可沒那麼便宜。」

  海老人威態懾人,那黑衣漢子真沒敢再撲,轉身往裏奔去,飛快。

  馬榮貞滿臉疑惑,遲疑著問道:「你……認識他們?」

  海老人點了點頭道:「當年認識幾個,隔了這麼多年了,我雖然還記得他們,可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記得我了。」

  馬榮貞還想再問,只聽前面夜色中有人喝道:「站住!」

  海老人一拉馬榮貞停了步,抬眼前望,兩條黑影飛射落在數尺之外,又是兩個中年黑衣漢子。

  左邊那個臉上有刀疤,落地便喝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道:「祖玉山的舊識。」

  那刀疤漢子冷笑道:「我沒聽說過祖領班有你這麼一位朋友。」

  話落兩人同時閃身欺進,一左一右雙雙圍了過來。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見玉山可真不容易啊!」把馬榮貞往身後一拉,揚右袖抖了出去。

  他就這麼一抖,那兩個似碰上了什麼狠勁,給逼著退了回去,恰好退到了原地,分毫不差。

  那刀疤漢子變色喝道:「那老小子不差……」沒了下文,嘟著嘴,瞪著眼,像突然之間中了風。

  那另一個黑衣漢子臉色大變,轉身就走。

  驀地,夜色中傳來一聲蒼勁沉喝:「誰教給你的,站住!」

  那黑衣漢子一驚,便沒敢再說,躬身低頭,叫道:「領班!」

  夜色中快步行來一人,身後是適才開門那黑衣漢子。

  來人是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兒,身軀魁偉,個頭兒挺高,寬膀、粗腰,走起來雄健而穩。濃濃的眉,大大的眼,獅鼻海口,看上去很有點威儀,可是跟海老人那懾人之威一比,他可就差多了。

  看樣子他確實是剛從被窩起來的,兩眼還有點惺忪,袍下襟還沒扣好,轉眼間走近,那開門的黑衣漢子手一指海老人道:「領班,就是他。」

  那魁偉老者目光一凝,望著海老人道:「閣下貴姓,怎麼稱呼?」

  海老人扭頭向馬榮貞笑笑說道:「我說沒錯,我還記得人家,人家可不記得我了。」

  只聽那魁偉老人說道:「恕祖某人眼拙。」

  海老人回過頭去說道:「祖玉山,你真認不得我了?」

  那魁偉老者再度凝目,沒一會兒,兩眼忽睜,驚聲道:「您是海……」

  海老人笑道:「不錯,你還記得我。」

  魁偉老者祖玉山神情一肅,急步跨到,身軀一矮,單膝點地,恭謹而激動地道:「卑職見過海爺。」

  海老人伸手把他扶了起來,道:「祖領班,我如今是個來自江湖的草民。」

  祖玉山激動地道:「不,海爺,您永遠是弟兄們心目中的海爺。」

  海老人含笑說道:「謝謝你,你們沒有忘記我,我已經很知足了,很高興了。」

  祖玉山道:「那怎麼會,您待人寬厚,弟兄們哪個沒受過您恩典,您不知道,這多年來,弟兄們無時無刻不在提您,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您,沒一個不認為跟您才是……」

  海老人截口說道:「別這麼說,這話要讓人聽了去,人家會不高興的。」

  祖玉山雙眉揚了揚,似乎想說些什麼,而旋即他欠了欠身道:「海爺,卑職遵命。」

  這時候馬榮貞站在一旁拿眼直瞧這位海老人。

  海老人側過頭來,對她含笑說道:「四姑娘,不知你是否知道,當年『北京城』裏有個貝勒海青……」

  馬榮貞驚呼一聲,瞪大了美目叫道:「您就是海,海貝勒……」

  海老人點頭說道:「四姑娘,世上已經沒有貝勒海青這個人,如今有的只是江湖草民,在新疆經營農牧場的海老人。」

  馬榮貞驚喜地道:「您,海……老人家,您的當年,我聽說過不少,東北的弟兄們沒一個不感激您的,沒想到今天會遇見您,我不知道是您,您別見怪……」

  海老人笑道:「那怎麼會,四姑娘。」

  祖玉山詫異地望了望馬榮貞,道:「海爺,這位姑娘是……」

  海老人道:「東北馬家的馬四姑娘。」

  祖玉山「哦」地一聲道:「玉嬌虎……」

  海老人望著馬榮貞道:「聽見了麼?四姑娘這幾年已經上震大內了。」

  馬榮貞嬌靨一紅,赧然說道:「您這是見笑……」轉向祖玉山道:「祖領班,馬賊窩裏長大的女子,還望祖領班多照顧。」

  祖玉山顯得很不安,忙道:「這是什麼話,馬四姑娘客氣,弟兄們提起馬四姑娘來,沒有一個不挑大拇指說聲巾幗英雄,女中丈夫的。」

  馬榮貞道:「馬榮貞既野又蠻,祖領班見笑了。」

  祖玉山又客氣了兩句,轉望海老人欠身說道:「海爺,您跟馬四姑娘廳裏坐坐……」

  海老人一抬頭道:「不必了,別麻煩了,我馬上就走。」

  祖玉山微愕道:「怎麼,您馬上就走,這麼急,多少年沒見您了,弟兄們無不惦念,如今您好不容易來了……」

  海老人道:「我有事,從附近經過,可巧碰上了馬四姑娘,馬四姑娘有點困難,所以我帶她來找你幫個忙。」

  祖玉山臉色一變,道:「海爺,當您告訴我這位是馬四姑娘時,我就猜到了您的來意,不瞞您說,馬四姑娘也在緝拿之列,可是如今既然馬姑娘跟您在一起,我絕不敢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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