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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金大龍道:「剛才我跟她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沈玉菁微頷螓首,道:「是的,我都聽見了。」

  金大龍道:「這件事關服用所謂變音的藥物,玉菁,你想想,他們服用了變音藥物,這意味著什麼?」

  沈玉菁道:「武林中的事我幾乎一無所知,有這種藥物?」

  金大龍道:「有是有,只是不多見。」

  沈玉菁道:「既然有這種變音的藥物,那表示他們確有可能服用了這種藥物,而他們服用這種藥物的目的,不外是怕人聽出……」

  金大龍飛快說道:「怕誰聽?怕誰藉話聲找出他們來?當時除了我以外,就是他們那一幫人。」

  沈玉菁道:「那就該是怕你聽出……」

  金大龍又截了口道:「玉菁,這個分析對麼?合理麼?」

  沈玉菁道:「怎麼不對,怎麼不……」

  突然一怔,點頭接道:「奇,是不對,是不合理。」

  金大龍道:「玉菁,你說說看,為什麼不對,為什麼不合理。」

  沈玉菁道:「聽你說,當時他們親手殺了你,還親眼看著你被埋進土裏,既然如此,他們還會怕你聽,怕你藉話聲找出他們?」

  金大龍吁了一口氣,道:「是的,玉菁,矛盾就在這兒,令人不解的也在這兒,除非他們防的是別人……」

  沈玉菁道:「你不是說除了你以外就是他們了麼?」

  「不,」金大龍搖頭說道:「還有一個人,我的義父,司空神醫。」

  沈玉菁道:「那麼他們該是為了防……」

  「不,」金大龍搖頭道:「不可能。第一、他們當時只把我義父當成了一個做生意的老人,第二,他們之中的一個,還用陰柔掌力暗中震傷了我義父的內腑,在他們看,我義父活不到第二天,由此看,他們也絕不會是防他老人家。」

  沈玉菁道:「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金大龍淡然一笑,道:「玉菁,看起來,他們不該是為防任何人,而實際上,他們確是為防某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是個看不見的人。」

  沈玉菁道:「奇,何以見得?」

  金大龍道:「玉菁,變音,只為防聽而不是為防看,那麼,他們不是一個看不見事物的人又是防誰?」

  沈玉菁呆了一呆,道:「對,奇,是這樣。」

  金大龍道:「而,玉菁,當時看不見事物,兩眼已瞎的,只有我一個。」

  沈玉菁詫聲說道:「他們眼見著你被堆進了土裏……」

  金大龍道:「只有一種可能,有人知道我沒有死!」

  沈玉菁道:「想想看,當時附近可有別人?」

  金大龍搖頭說道:「不知道。」

  沈玉菁道:「你問過義父了麼?他老人家有沒有……」

  「玉菁。」金大龍道:「我告訴你,知道我沒有死的,只有義父一個人……」

  沈玉菁道:「他老人家絕不會把這消息洩露出去。」

  「當然,」金大龍點頭說道:「他老人家絕不會,還有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有人躲在附近看見了……」

  沈玉菁道:「幾乎不可能的可能,奇,這話怎麼說?」

  金大龍道:「義父有一身高絕的功力,假如有人躲在附近,一定逃不過他老人家的敏銳耳目。」

  沈玉菁道:「你不是說那神秘人物的本領也很大麼?」

  金大龍道:「是的,玉菁。但假如是他,當時他絕不會任義父把我救走了,你說是不?」

  「不錯,」沈玉菁點頭說道:「他既然找人殺你,就絕不會再任人救你,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金大龍苦笑搖頭,道:「誰知道?恐怕只有上問於天了。」

  沈玉菁沉吟了一下,道:「義父現在什麼地方?」

  金大龍道:「他老人家跟小龍在暗中綴著那幫人,我出來的時候,那幫人在長安驪山附近,如今就不知道了,你突然問起他老人家……」

  沈玉菁道:「我覺得你該把這件事告訴義父,請他老人家想想看,解解看。」

  金大龍點頭說道:「我是預備這麼做。」

  沈玉菁道:「他老人家有著過人的智慧和經驗,也許……」

  金大龍搖頭說道:「玉菁,我大膽的說一句,論智慧,他老人家的智慧不見得比我高,但年長一輩的人,總會比我們這些後生晚輩見的多一點,而且……」

  沈玉菁截口說道:「你有辦法很快找到他老人家麼?」

  金大龍道:「很快地找到他老人家那應不難,當初分手的時候,他老人家會跟我約定了一種表記來指示他老人家跟著那幫人的去處,一路不斷,我只消找到這表記,跟著表記往前找,很快就會找到他老人家的。」

  沈玉菁遲疑了一下,道:「那麼,奇,事不宜遲。」

  金大龍凝目說道:「玉菁,你的意思的……」

  沈玉菁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道:「早一步總比遲一步好,我認為你最好今夜就走。」

  金大龍呆了一呆,道:「玉菁……」

  沈玉菁搖頭說道:「奇,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那相思的滋味也令人心碎腸斷,可是我不是個不懂事、不明大義、不識大禮的人,正事要緊,正事一天辦不完,我們的將來也就會遲來一天,為你、為我、為將來,我認為你該……」

  金大龍激動地握上柔荑,道:「玉菁,你讓我敬佩!」

  沈玉菁淡笑搖頭,道:「秦少游說的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男兒志在四方,不能永困閨閣伴嬌妻,固然前人有『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之感嘆悔恨,但那只是一種自私的想法,真摯的情愛應不是這樣的,當然,長相廝守是一對有情人盼望殷切的,可是有一身未完的事,這事又必須早日了結,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耽誤了你的正事。」

  「玉菁,」金大龍道:「你的確是位難得的奇女子。」

  沈玉菁淡然一笑,道:「不捨之情,人所難免,何況你我相聚才不過幾天,只是還好,我還能忍一忍。」

  金大龍道:「委屈你了,玉菁。」

  沈玉菁搖頭說:「別這麼說,奇,只記住一切保重,別讓我終日揪心摟頭,也早一天來接我,別讓我倚欄望眼欲穿。」

  金大龍點頭說道:「我知道,玉菁,為了你,我會保重,為了你,我更會盡快地歸來。」

  沈玉菁忽轉話鋒,道:「奇,我問你件事,你說在哪兒見著了一瓢大和尚?」

  金大龍道:「崆峒半山有塊插天的石壁叫摩雲壁,摩雲下有個石洞,一瓢就在洞裏,玉菁,你突然問這……」

  沈玉菁微一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想起了隨口問問,奇,把大和尚給你那張畫拿來,讓我再看看!」

  金大龍滿臉詫異不解色,可是他沒有多問,當即從懷裏取出一瓢贈給他的那幅畫遞了過去。

  沈玉菁接在手裏,凝目細看,好半天,她才點頭說道:「奇,這幅畫的重要,該用不著我多說,你要小心藏好,千萬別大意弄丟了。」

  隨手又遞了回去。

  金大龍接畫在手,疑惑地凝目說道:「玉菁,你到底要幹什麼?」

  沈玉菁搖頭說道:「不幹什麼,我只是想再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些端倪。」

  金大龍道:「看出了什麼端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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