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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卓慕秋道:「他要是跟西門厲有關係的話,西門厲就難辭其咎。」

  葛天香沒有說話,臉色更見蒼白,過了一會兒才道:「二少,您看他到底跟西門厲有沒有關係?」

  卓慕秋道:「要以他在那座破廟撲我時所用的招式看,我敢斷言他跟西門厲一定有關係。」

  葛天香道:「您不是說這洞裏只住著那怪人一個麼?」

  卓慕秋道:「姑娘,西門厲是個武功極其高強的人,他可以隨時來去,不留絲毫痕跡,他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不會讓人輕易找到他的,錯非是我,換個人也絕看不出這怪人跟西門厲有關係,就算有誰躡怪人之後來到此處發現此一慘像,他一定會把罪過加在那怪人頭上,姑娘想想看是不是?」

  葛天香口齒啟動了一下道:「二少是說,西門厲指使那怪人把女人擄來此地供蹂躪?」

  卓慕秋道:「除了這一點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用意。」

  葛天香沉默了一下道:「您看會不會是那怪人自己……」

  卓慕秋點點頭,道:「當然也有此可能,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我不知道便罷,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

  葛天香神色一緊忙道:「二少的意思是要……」

  卓慕秋道:「他要是受人指使,那他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這些女人如果是他一個人殺害的,他的罪過更大,我要先除去他,以免再有女子受害。」

  葛天香道:「萬一他要真是受了西門厲的指使,二少除去他之後,是不是還要進一步地再找西門厲呢?」

  卓慕秋道:「那是當然,還要請姑娘原諒,儘管我卓家跟他西門家之間已恩怨俱消,可是這種傷天害理,令人髮指的事我不能不管,不論我是不是他的敵手,我都要盡可能地阻止他再去害人!」

  葛天香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二少言重了,說什麼原諒?二少慈悲胸懷、俠義心腸,不顧己身之安危要阻攔惡魔行兇害人,對二少我只有敬佩,縱然我對他很迷戀,可是我也不能讓他這麼害人……」

  卓慕秋道:「我要做的是俠義本分,說什麼敬佩,倒是姑娘深明大義……」

  葛天香苦笑一聲道:「別說了,二少,我知道我把自己交給了一個怎麼樣的人,也知道將來會有個什麼樣的收場,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看來人,尤其是一個女人,是不能有一步走錯的,二少打算上那兒找他去,怎麼個找他法?救人如救火,遲一刻便可能多害一條命,別耽誤了。」

  卓慕秋沉吟了一下道:「我打算先除去那怪人,那邊洞口下是泥地,我相信一定還有足跡可尋……」

  葛天香道:「那咱們就再折回去。」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姑娘……」

  葛天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什麼了,我知道我是個累贅,可是已經到了這兒,二少總不能把我一個人撇在這兒,我要跟二少一塊兒去,我雖然是個弱女子,到了必要的時候我也許能幫二少個忙。」

  卓慕秋倏然一笑,點頭說道:「姑娘說得是,走吧!」

  ***

  洞口離地丈餘高,葛天香下不去,只有讓卓慕秋抱著她飛身而下。

  落在谷地裏之後,卓慕秋回身指著洞口下道:「姑娘請看。」

  葛天香看見了,十幾具女屍橫七豎八地躺在山壁下,有的穿著衣裳,有的赤身露體,羅剎屠場般慘不忍睹。

  葛天香跟卓慕秋如今是站在風頭上,聞不見腐屍臭味,葛天香道:「二少可曾看過她們是怎麼死的?」

  卓慕秋道:「跟畫上的一樣,有的脖子上有扼痕,有的心口有個洞。」

  葛天香道:「好大的罪孽啊。」

  卓慕秋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腳印道:「姑娘,咱們走吧,不管咱們是否能找到那個怪人,咱們勢必得在天黑之前離開這座山,要不然會連個過夜的地方都沒有。」

  兩個人順著一雙雙的腳印往前走,葛天香道:「二少,以我看想找這個怪人並不難。」

  卓慕秋道:「何以見得?」

  葛天香道:「他毫無心機,絲毫不知道掩蔽自己的行蹤,只要順著他留下的痕跡找,何愁找不到他?」

  卓慕秋點點頭道:「姑娘高見,這件事讓人納悶。」

  葛天香道:「什麼事讓二少納悶?」

  卓慕秋道:「以西門厲之聰明,他怎麼會找這麼一個毫無心機的人授以曠絕古今的武功供他驅策,像這麼一個人又怎麼能記住那奇奧無窮的『血花錄』武學?」

  葛天香呆了一呆道:「的確,這不能不說是件不令人納悶的怪事,難道西門厲有什麼奧妙的方法不成?」

  卓慕秋道:「也許,西門厲聰明絕頂,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葛天香忽然凝目前望道:「二少,您看那是什麼?」

  卓慕秋慌忙抬眼前望,只見十多丈外身上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卓慕秋目力過人,一眼便看出那是一隻野兔,已經死了的野兔,他道:「那是隻兔子,死兔子。」

  葛天香道:「死兔子?是……」

  卓慕秋道:「走近看看就知道了!」

  兩個人加快步,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只見那隻野兔側臥著,背上有血跡,那是致命傷的所在。

  卓慕秋看了看之後道:「恐怕不是那怪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

  說著他左右看了看,果然,地上有幾處走獸的爪痕,有幾分像狼爪,他當即說道:「沒錯,姑娘,這隻野兔是讓狼咬死的。」

  葛天香也看見那幾處爪痕了,她道:「既是狼咬牙的,狼為什麼不把它吃了,或者是把它銜走?」

  卓慕秋道:「許是狼剛咬死這隻野兔,就被那怪人從這兒經過,嚇得丟下獵物跑了。」

  葛天香道:「要照這麼看,恐怕那怪人已經知道有人在後頭追他了!」

  卓慕秋道:「何以見得?」

  葛天香道:「他要不是走得匆忙顧不得,現成的一頓美味為什麼不要?」

  卓慕秋搖搖頭道:「姑娘錯了,狼什麼都吃,牙有劇毒,凡是狼咬過的東西都帶著毒,生活在山野間的人都知道,即使別的飛禽走獸也知道,那怪人介於人與獸之間,一天到晚隱於山林之間,巢棲而居,茹毛飲血,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葛天香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跟二少在一起,真增了不少見識!」

  卓慕秋道:「姑娘好說,常在江湖走動的人都要多學多記,因為日常所見的每一件事,無論大小都跟自己有關,往往多學一樣可以救自己一命,別在這兒耽擱了,咱們走吧。」

  葛天香深深地看了卓慕秋一眼,一雙美目之中泛起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神色。

  ***

  兩個人順著腳印往前找,漸漸的,太陽已到了正當中,卻還沒有走出這片谷地,這片谷地的確不小,可是兩個人走得也太慢了。

  卓慕秋越走越著急,心想:像這樣走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追上那怪人?除非那怪人停在某處不走了,要不然只怕永遠別想找到他。

  心裏雖然著急,可是嘴上又不便說,也不便催葛天香走快一點,他知道,以一個不會武的尋常女人家來說,葛天香走得已經夠快了。

  就在這時候,葛天香突然一聲苦笑停了下來,道:「二少,您走吧,別管我了。」

  卓慕秋一怔停步,心裏馬上泛起了一絲不安,心想:莫非葛天香已經看出來他在著急了?

  只聽葛天香又道:「像這樣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怪人,我真是個累贅,二少,真的,您走吧,別管我了。」

  這麼一來,卓慕秋反倒不好意思再著急了,甚至覺得對她有點歉疚,他柔聲說道:「姑娘別這麼說,處在這荒山野地裏,我怎麼能把姑娘一個人撇下?那何如當初我別讓姑娘跟我?」

  葛天香目光一凝道:「二少,說真的,您急不急?」

  卓慕秋倏然一笑,點頭說道:「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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