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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蒙面黑衣女嬌笑道:「李夫人好犀利的詞鋒,請別誤會,錯由我起、事由我生,我不敢隨便怪別人的,怎好意思,是不?再說,本教的教旨與所作所為仰可不愧,俯可不怍,又有什麼好怕人知道的。只不過有些人,有些事不能不防而已,這『有些人』三字當然不包括賢伉儷。」

  李凌風淡然說道:「芳駕對我夫婦似乎很優待,我夫婦深感榮寵。」

  蒙面黑衣女蘊含威棱的清澈目光轉望李凌風,道:「我雖然不敢自詡精通音律,倒也能聞弦歌而知雅意,李大俠既是神刀李,就不該怪本教翻臉動手,干戈相向。」

  李凌風道:「李凌風實在想不出,在何時何地得罪了貴教。」

  蒙面黑衣女道:「我自會給李大俠個公道,江湖傳言,李大俠你劫擄了濟南知府譚大人的千金譚姑娘,可有這回事?」

  李凌風為之一怔道:「芳駕指的是這件事。」

  「不錯,還有,」蒙面黑衣女道:「山東一地,婦孺皆知,李大俠你夜入濟南府行刺,民之青天的譚大人命喪你李大俠刀下,可有這回事?」

  李凌風臉色為之一變。

  只聽盧燕秋道:「這件事我最清楚,傳言失實,是有人陷害李凌風,不知道芳駕是否信得過我?」

  蒙面黑衣女道:「我不敢說信得過李夫人,倒不是因為李夫人是李大俠的夫人,而是這兩件事關係太重大,二位要拿不出真憑實據,我實在不敢輕易相信。」

  盧燕秋道:「我夫婦一時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不管芳駕是否信得過我,該說的我總是要說一說。」

  她把李凌風告訴她的,有關劫擄姑娘譚令嫻的真相,以及在她家她無意中的所見所聞,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蒙面黑衣女道:「原來如此,沒想到賢伉儷的結合還有這麼一段曲折,李夫人慧眼獨具,大義叛親,令人敬佩,也足為江湖留傳一段佳話,但是有關譚姑娘及譚大人的事,由於事關重大……」

  盧燕秋道:「芳駕還是不敢輕信?」

  蒙面黑衣女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盧燕秋雙眉揚起,道:「芳駕……」

  蒙面黑衣女截口道:「要是賢伉儷知道譚姑娘跟本教的關係,對我也許就不會也不忍加以責怪了。」

  李凌風跟盧燕秋雙雙為之一怔,他們倆怎麼也沒想到宦門千金的譚姑娘,會跟這麼一個猶不知名的江湖組合有關係。

  李凌風道:「譚姑娘跟貴教有什麼關係?」

  蒙面黑衣女道:「這就要從本教立教的宗旨,以及本教的作為說起了,本教名為『七殺教』。」

  盧燕秋忍不住脫口叫道:「七殺教!」

  「是的,李夫人。」蒙面黑衣女道:「異族,侵犯我國土、蹂躪我同胞者,殺;棄宗忘祖、賣身投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喪心病狂甘為異族鷹犬者,殺;不孝父母者,殺;貪官污吏,殺;為官不仁,奸商惡紳,殺;淫邪者,殺;江湖敗類,殺。」

  盧燕秋美目微睜道:「這麼說,貴教是個反清復明的義師,伸張正義的組合。」

  蒙面黑衣女道:「李夫人以為本教是個什麼樣的組合?」

  盧燕秋肅容道:「貴教的宗旨及作為令人肅然起敬,我夫婦愚昧無知。」

  蒙面黑衣女道:「李夫人言重了,本教剛創立不久,對教中的每一位也嚴格要求守秘密,所以除了賢伉儷之外,可說再沒有人知道七殺教以及七殺教的根據地所在了。」

  李凌風道:「恕我打個岔。」

  蒙面黑衣女道:「好說,李大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李凌風道:「貴教立教宗旨之中的前三條,既然侵犯我國土,蹂躪我同胞者,殺;棄宗忘祖,賣身投靠者,殺;是不是表示只沾上官府的都該殺?」

  蒙面黑衣女笑道:「我要說不是,李大俠一定會說凡沾上官府的不是非我族類,便是賣身投靠的人,我要說是,李大俠則會說貪官污吏這一條多餘,是不?」

  李凌風一點頭道:「不錯,正是這樣。」

  蒙面黑衣女忽然嘆了口氣道:「李大俠,滿清入關已百餘年,可以說已根深蒂固,要想一舉驅逐之談何容易,在這百餘年當中也有不少漢人進入官府為他們效力,這已經成了相當普遍的事。而且有的人是逼於無奈,我總不能把他們都殺了,所以滿人也好,漢人也好,只要他能為官清廉,做事正直,知道愛護我同胞,我不但不傷害他們反而會暗中保護他們,因之我特別列出貪官污吏這一條。」

  李凌風道:「原來如此,多謝指教,這麼看來,貴教並不是個偏激的組合。」

  蒙面黑衣女道:「謝謝李大俠,基於本教立教的宗旨,以及能做到不枉不縱,本教在各地都派的有密探,他們的任務一方面為偵查奸惡,一方面則為保護善良,一舉驅逐滿人不容易,我們要徐緩圖之,一方面擴大本教的組合,壯大自己的力量,一方面或明或暗跟他們展開爭奪,這跟兩國交戰一樣,所以本教在京裏也派的有密間,譚姑娘就是本教派在京裏的密間,賢伉儷明白了麼?」

  李凌風、盧燕秋聽得心頭俱為之猛地一震,盧燕秋脫口說道:「原來譚姑娘竟是貴教中人,想不到,這太讓人想不到了。」

  蒙面黑衣女道:「要能讓人想到,也就不能做本教的密間,擔負此一艱鉅的任務了,譚姑娘是一個不諳武技的弱女子,尤其貴為宦門閨閣,卻深明大義,毅然肩負起本教最艱鉅的任務,意志堅強,滿腔熱血,不但為一般女流所難及,而且愧煞七尺昂藏鬚眉,實在令人敬佩。」

  盧燕秋道:「我夫婦深有同感。」

  蒙面黑衣女道:「這次譚姑娘利用探親之便為本教攜來相當有價值的機密,不料半途出事,想是行藏敗露為滿虜偵知,不僅她本人出了事,而且還連累了譚大人,自古忠孝難兩全,譚姑娘或能忍痛,濟南府的百姓卻難免同聲一哭。」

  盧燕秋咬牙說道:「該死的血滴子,非殺盡他們不可。」

  李凌風一整臉色道:「有關江湖傳言李凌風劫擄譚姑娘,刺殺譚大人的事,剛才拙荊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當然,誠如芳駕所說,事關重大,令人不敢輕信,不過……」

  蒙面黑衣女道:「不過李大俠還是希望我能相信,是麼?」

  李凌風正色道:「事實如此,李凌風不願否認,我一時拿不出什麼證據,譚大人已然被害,譚姑娘恐怕也凶多吉少,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我有一份愧疚,也有一份責任,倘蒙芳駕暫與寬容,辛凌風願雖短期間內緝獲真兇送交芳駕,並一併帶得人證來,不知道芳駕……」

  蒙面黑衣女搖頭道:「李大俠原諒,我想這麼做,可是我不能這麼做。」

  盧燕秋忙道:「教主……」

  蒙面黑衣女道:「夫人也請原諒,我久仰李大俠的英名,奈何江湖傳言鑿鑿,目下又缺乏有力的證據,我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才好,我更不敢把本教的安危存亡,置於我一念之間。」

  盧燕秋還待再說。

  李凌風抬手攔住了她,道:「那麼以教主之見……」

  蒙面黑衣女道:「我要委曲賢伉儷在我這兒作客一個時期,我保證以貴賓之禮待二位,只要查明這兩件事不是李大俠所為,我當即恭送二位離此。」

  李凌風道:「教主說的是理,奈何我夫婦難以從命,一方面因我還有我自己的事,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因為教主幾句話,就輕信貴教是這麼一個組合,事非得已,還望教主原諒,告辭了!」

  他抱刀為禮,轉身要走。

  蒙面黑衣女輕笑道:「看來我只有強留客了!」

  四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閃動身軀,四散騰射,落在四個方位上圍住了李凌風跟盧燕秋。

  李凌風雙眉一揚,轉回身道:「教主,李凌風不願……」

  蒙面黑衣女淡然道:「李大俠原諒,這由不得你。」

  這句話說完,四名蒙面黑衣人各探腰抖出一把軟劍,跨步欺身,一起攻了過來。

  看四名蒙面黑衣人,適才兩度騰掠的身法,原知都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如今再看攻勢,顯然這四名蒙面黑衣人在劍術上的造詣甚為高深。

  軟劍本就難使,內外功不精純不能用,如今這四把軟劍不但曲直自如,而且聯手的攻勢渾如一體,從四把軟劍上透發出來的劍氣簡直就像洶湧的驚濤駭浪,也像一圈無形的牆,攏合逼了過來,讓人很清晰地能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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