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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我請你不要管。」

  「姑娘,你的立場不夠超然。」

  「或許,但是你欠過的情。」

  郭燕俠目光一凝:「姑娘是指……」

  白衣人兒道:「『嶗山』『南天門』上,你害得我還不夠?」

  郭燕俠早就想起為什麼白衣人兒看來眼熟了,但是聽了這句話,他還是不禁呆了一呆,因為他沒有想到白衣人兒會提起這件事,更沒想到白衣人兒會拿這事讓他抽身收手。

  他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你或許不知道,事後我曾經不避禁忌,跑到貴派去解釋。」

  白衣人兒道:「我知道,可是你或許還不知道,你越解釋越糟?」

  郭燕俠又為這一怔:「我想知道,因為我,姑娘究竟受到了貴派什麼懲罰?」

  白衣人道:「那是『嶗山派』的事,我不能也不願輕易告訴外人,不過我名節蒙不白之冤,應該是我最大的損失!」

  郭燕俠雙眉一揚,道:「如果姑娘這麼說,事由我起,我不願逃避,日後我會為姑娘洗刷不白,不惜一切。但是,現在,我不卻不能為著這件事收手抽身。」

  白衣人兒目光一凝:「不要以為你一身武學不錯,你還不一定管得了,官家既然決心要這麼做,那就一定要得手不可。試問,普天之下,誰能與官家抗衡?」

  郭燕俠道:「姑娘這是算關心,還是算恐嚇?」

  白衣人兒嬌靨上飛掠一抹酡紅:「彼此立場對敵,我為什麼要關心你,也沒有恐嚇你的必要,我只是告訴你實情!」

  郭燕俠道:「無論如何,我謝謝姑娘,不瞞姑娘說,秘密衛隊『血滴子』,甚至於所謂的帝都鐵騎,我還沒有放在眼裏,即便萬一我管不了,可是我盡了心,盡了力,也就無疚無愧了!」

  白衣人兒美目中飛閃異采,嬌靨上也泛起了異樣的神情:「你有沒有想到,如果你管不了,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郭燕俠明白她何指,雙眉一揚,兩眼之中威棱閃現:「我懂姑娘的意思,謝謝提醒,我不會藏,不會躲,只要官家認為有把握對付我,儘管找我。」

  白衣人兒道:「你有沒有為你的家人想想?」

  郭燕俠淡然一笑,道:「我都不在乎,我的家人,恐怕更不會在乎!」

  白衣人兒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你既然這麼說,似乎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你既自認有這個膽識,有這份能耐,為什麼不在『濟南』跟官家鬥到底?」

  郭燕俠當然也知道她何指:「在『濟南』,我是受僱於人,不能不為僱我的人著想,現在,我沒有這層顧慮。」

  他沒有說實話,他不能,他不願意把傅夫人胡鳳樓牽扯進來,因為他是「南海」郭家的人。

  白衣人兒目光一凝,那清澈深邃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肺腑:「你真是受僱於人?」

  郭燕俠道:「姑娘另有什麼高見?」

  白衣人兒道:「我不相信你是受僱於人,甚至於相信你姓燕叫俠。」

  郭燕俠道:「姑娘憑哪一點不相信?」

  白衣人兒道:「就憑你這個人!」

  「我這個人怎麼?」

  「這麼個人,不該是受僱於人的人,你這麼個人,也不該是讓人從沒聽說過的人。」

  「事實上我確是受僱於人,也確是個讓人沒聽說過的人,不過,現在我已經是小有名氣了。」

  白衣人兒沉默了一下:「你既然不願意對我說實話,我不願勉強,也無可奈何,我看,你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她緩緩站了起來。

  郭燕俠也跟著站起,道:「就這麼算了?」

  白衣人兒目光一凝:「你什麼意思?」

  郭燕俠道:「我不認為姑娘這樣就能交差。」

  白衣人兒道:「我這樣是不能交差,是你不讓我交差!」

  郭燕俠道:「我不讓姑娘交差,難道姑娘只是奉命跟我談談,憑幾句話讓我抽身而已麼?」

  白衣人兒:「我沒有奉誰之命,也沒有誰指使我這麼做,我只是愛惜你是個人才,愛惜你一身所學,不忍你落個謀叛罪名,最後累及你的家人!」

  郭燕俠道:「要照這麼說,姑娘應該無所謂好不好交差,不過,像我這麼一個江湖莠民,姑娘只是跟我談談,我仍然為姑娘的擅做主張擔心。」

  白衣人兒凝目望郭燕俠:「套你一句話,你是關心我,還是譏諷我?」

  郭燕俠一雙目光凝注在那風華絕代、清麗無倫的嬌靨上,莊容道:「無論如何,我跟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也正你姑娘所說,我欠姑娘的情,請相信,我還不至於譏諷姑娘。」

  白衣人兒美目中異采飛閃,一襲雪白衣裙也微微抖動了一下,道:「我謝謝你,那你要我怎麼樣,非跟你動手不可?」

  郭燕俠道:「假如動手對姑娘有所幫助,我勸姑娘不要猶豫。」

  白衣人兒道:「我的武學,在『嶗山派』中可以直迫掌門,但是我知道,仍然不是你的對手。」

  郭燕俠道:「我是否能敵得過姑娘,那操之在我,不過我怕那樣姑娘並沒有什麼好處?」

  白衣人兒道:「為什麼?」

  郭燕俠道:「那樣他們會指定姑娘專對付我,我不能老不是姑娘的對手,一旦讓人識破,那對姑娘更不好,而且姑娘的不白之冤也就更加增添幾分了。」

  白衣人兒道:「你為什麼願意這麼做?」

  郭燕俠遲疑了一下:「就算是因為我欠姑娘一份情吧!」

  白衣人兒掠過一絲異樣神色,道:「剛才我也不過是那麼說說,真說起來,你並不欠我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

  郭燕俠道:「可是……」

  白衣人兒道:「你如果真想對我有幫助,只有一個辦法,收手抽身,你能麼?」

  郭燕俠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原諒,我不能。」

  白衣人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要往處走。

  郭燕俠道:「姑娘……」

  白衣人兒停了步,但是沒回過身:「你還要說什麼?」

  郭燕俠道:「姑娘勸過我了,我也要勸姑娘兩句。」

  白衣人兒道:「不用了,我可以告訴你,我跟你一樣,甚至於比你還要堅決。」

  郭燕俠道:「姑娘,『嶗山派』棄宗忘祖,賣身投靠,公然與普天下所有的漢族世胄為敵,姑娘是不是也會考慮過後果?」

  白衣人兒一襲雪白衣裙又起輕顫,道:「人各有志,我身為『嶗山派』弟子,自當與『嶗山派』榮辱與共。」

  郭燕俠不知道那兒來一陣激動,忍不住大聲道:「姑娘可知道,有人更愛惜你?」

  白衣人兒嬌軀猛顫,霍然轉過了身,美目圓睜,一雙滿含震驚、激動,及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的目光直逼郭燕俠:「你為什麼不明說,是誰?」

  郭燕俠更是忍不住,毅然道:「我!」

  白衣人兒美目中泛現閃閃光亮,一襲雪白衣裙抖得更見厲害,香唇啟動,欲言又止,終於,她說了一句,只說了一句:「無論如何,我知道了。」

  轉身行去。

  郭燕俠想再說,可是他沒說,他跟到了門口,跟出了門,眼望著白衣人兒離去。

  白衣人兒腳下輕緩,往村外方向走,走了沒幾戶人家,她拐了彎,很快的,身影被屋角擋住,看不見了。

  郭燕俠站在那兒沒動,呆呆的,當白衣人兒走的時候,他就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當白衣人兒的身影被屋角擋住看不見時候,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更濃、更清晰!

  他自己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自己明白!

  但,她是「嶗山派」弟子。

  她是個三清弟子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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