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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郭燕俠忙答一禮:「閣下稱宮老為哥哥,我尊宮老為父執,還請不要折我。」

  虯髯公轉望小姑娘:「丫頭,這位就是你最為仰慕的『郭家六龍』裏的頭一條,如今就在當面,你還發什麼愣?」

  小姑娘驚喜欲絕,急急施禮,連話聲都發了抖:「貞姑娘見過大少!」

  虯髯公一旁道:「大少,這是我的徒弟,就這麼一個。」

  郭燕俠含笑答禮:「我該叫姑娘一聲小妹妹,別跟我客氣!」

  他這聲「小妹妹」不要緊,姑娘貞姑喜極流了淚,驚喜得流著淚道:「大少,我,我……」

  郭燕俠為之一怔,旋即一陣感動,道:「妹妹,別這樣,郭燕俠無德無能,你會讓他慚愧。」

  姑娘貞姑忙道:「不,大少,我,我……」

  她話沒說下去,卻突然捂著臉轉過了身,香肩不住聳動。

  顯然,她不只是喜極流淚,而且是喜得忍不住哭了。

  郭燕俠好生感動,也有幾分不安,一時卻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好。

  只聽虯髯公道:「大少,讓她哭吧,別管她了,她盼著見您六位盼太久了,今兒個能在這兒見您,太突然了……」

  郭燕俠強笑道:「這叫我怎麼敢當……」

  虯髯公那裏轉了話鋒:「大少什麼時候來的?」

  郭燕俠明知虯髯客是有意移轉話鋒,當即他奉命巡視各地,以及「濟南」的經過說了個大概。

  虯髯公聽得濃眉聳動,環目放光:「原來這次對付魚殼跟呂家後人的是大內秘密衛隊『血滴子』,我原只以為允禎只是對付這兩家,沒想到他居然連郭家也敢碰,我看他這個皇是當膩了……」

  郭燕俠淡然笑了笑,道:「外有年羹堯、岳鍾棋,內有胡、傅兩家,他確實也有碰郭家的本錢了。」

  虯髯公環目煞威暴射,道:「大少……」

  郭燕俠含笑截口,道:「虯髯,你這是何必?」

  「不!」虯髯震聲道:「老人家德威服天下,滿虜允禎何物,他弒父、屠兄、鳩弟,那是他滿虜自家事,咱們可以不管;他滿虜竊我神州,役我百姓,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此大仇大恨,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無時無刻不力圖雪報,如今又豈能容他輕易再動郭家?大少,你報請人家,只一聲號令,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無不……」

  郭燕俠抬手攔住了虯髯公的話,臉色一整,肅穆說道:「虯髯,燕俠謹代表郭家,謝謝你的好意,只是這是郭家事,不敢偏勞整個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而且發號施令自有神尼苦大師在,郭家又豈敢僭越?還請放心,儘管允禎他外有年羹堯、岳鍾琪,內有秘密衛隊『血滴子』,真想動郭家,還沒那麼容易,眼前『獨山湖』事要緊,咱們還是把心思放在呂、魚兩家吧。」

  虯髯不怪為一代奇俠,聽了郭燕俠這番話,立即轉趨平靜,道:「虯髯失態,大少指示。」

  郭燕俠道:「虯髯,別這樣,真論起來,我要晚你一輩,你這樣我當不起,『獨山湖』救人的事,咱們各幹各的,而且不要再耽誤,我只請教,不知你是不是知道,魚殼仗的是水,他絕不會遠離『獨山湖』,可是呂家後人又在何處?」

  虯髯公道:「不瞞大少,據我所知,魚殼已經把晚村先生後人接去了『獨山湖』。」

  郭燕俠道:「那最好不過,省得顧此失彼,照這麼看,允禎之所以要殺魚殼而甘心,恐怕不只是為魚殼當年受玄燁之聘,衛護過允礽。」

  虯髯公道:「大少是說,他還恨魚殼接去了晚村先生後人,藏在了『獨山湖』?」

  郭燕俠道:「以你看呢?」

  虯髯公猛又激動,鋼髯賁張,環目暴睜:「允禎他挖了呂家的墳,鞭了晚村先生的生屍,呂家後人不過只剩一個年幼女兒,只要是人,任誰都會伸把援手,何況晚村先生又是那麼一位人物,大少,是誰該恨誰啊?」

  郭燕俠聽得也為之血氣一湧,忍了忍,使自己趨於平靜,道:「親仇不共戴天,掘人之墳,鞭人之屍,更是神人共憤。呂家後人能,她必然會親手討還這筆血債,不能,相信咱們這些人不會坐視,必然會有誰助她報此血海深仇。」

  虯髯公道:「大少,虯髯算頭一個,絕不後人!」

  郭燕俠道:「那得先保證這位呂家後人再說,不要再耽誤了,咱們可以走了。」

  虯髯公道:「大少,咱們一塊走!」

  郭燕俠看了姑娘貞姑一眼,只見她已經收淚住聲,平靜多了,此刻一雙滿帶淚跡的美目正望著他,當即道:「為免惹眼,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姑娘貞姑一急色變,要說話。

  郭燕俠及時接道:「反正咱們都是往『獨山湖』去,前頭總會再見的,虯髯、貞姑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貞姑沒來得及說話,此刻急得脫口叫了一聲:「師父……」

  只聽虯髯公道:「傻丫頭,沒聽大少說麼?前頭總會再見面的,快走吧,郭家絕學冠絕宇內,再遲咱們就落後更遠了。」

  師徒倆也急急縱身而去。

  ***

  郭燕俠一陣急趕,他倒不是怕後頭虯髯公跟貞姑追上,他是心急救人!

  日落西山,時近黃昏,以他的身法跟腳程,他約莫算著「獨山湖」該到了。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一片小小村落。

  這片村落實在小,可是這片密林卻實在大,大得兩邊看不見盡頭,只看得見黑壓壓的一大片。

  轉眼工夫之間,他到了村口廿丈處,他收勢緩了下來!

  不過紅日剛落西山,廿丈外的事物還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樣東西看得他心頭一跳。

  那是村裏幾戶人家的門口,都曬著魚網。

  這該是個漁村。

  漁村應該近水,不近水哪有魚?

  此地近水,那就應該是「獨山湖」了。

  可是「獨山湖」呢?怎麼沒看見?

  既是曬魚網,那得靠日頭。

  然而如今都已經日落西山,時近黃昏了,怎麼沒人把網收進去?

  不只是沒有把網收進去,而且沒瞧見一個人影,甚至連一聲狗叫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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