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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嚴松齡道:「你以為那位『玉龍』會放過咱們?」

  趙滔道:「可是他救了大哥跟我……」

  嚴松齡搖頭說道:「這件事目前咱們還不能明瞭,在咱們還沒有明瞭之前,謀取一個妥善的對策是必須的。」

  趙滔道:「那麼大哥的意思是……」

  嚴松齡道:「咱們找二弟他們去,等『十奇』聚集全了之後,咱們再到關外去,把這件事查個明白。」

  趙滔道:「難不成大哥也要……」

  嚴松齡道:「五弟,你要明白,那位『玉龍』雖然找的只是你一個,可是那就等於找上了『十奇』,等於找上了咱們十個。」

  趙滔道:「大哥,不行,您隱居多年,好不容易退出武林,在這寧靜的小地方住了下來,我怎麼能讓您……」

  嚴松齡道:「五弟,你要知道,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

  趙滔道:「大哥,為什麼您不能讓我一人……」

  嚴松齡道:「讓你一人去應付?也可以,我仍是那句話,那要等咱們拔了香頭之後再說,在香頭沒拔之前,你得聽我的。」

  趙滔沉默一下,道:「那麼,大哥您是打算……」

  嚴松齡向著姑娘一抬手,道:「丫頭,取過文房四寶來。」

  姑娘應聲從茶几上捧過了文房四寶,嚴松齡展紙,抽筆,磨墨,然後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趙滔叫道:「大哥,您這算……」

  嚴松齡擲筆笑道:「給他們留個話,請他們的子弟別投名師,我不幹了。」

  趙滔猛然一陣激動,啞聲說道:「大哥,我心裏很難受,愧對這兒的孩子們,也愧對……」

  嚴松齡一搖手,道:「五弟,別說了,『孔家店』不乏飽學之士,他們何愁沒有名師?」

  趙滔默然不語,沒說話。

  嚴松齡轉望姑娘,道:「丫頭,收拾,收拾,然後去到後面把你五叔的小黑,跟咱們的墨玉拉出來,咱們是說走就走。」

  姑娘應聲而去。

  趙滔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沒說話,那雙眼神十足,目光犀利的巨目之中,神色難以言喻。

  ***

  片刻之後,三人兩騎,踏著雪,頂著風,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小茅屋,離開了這安寧的「孔家店」。

  那兩騎,一匹是趙滔的黑色座騎,另一匹則是匹墨黑墨黑的小毛驢,耳精蹄健,毛色發亮,看上去也神駿無常。

  嚴松齡一身皮袍坐在驢背上,姑娘則換上一身輕裘,外加一件風氅,騎在那黑馬之上。

  趙滔他一手拉著驢,一手拉著馬,踏雪步行。這三人兩騎剛消失在茫茫夜色風雪裏,一條雪白人影從空而落,電一般地射進茅屋……

  ▼第三章 檀香車

  距「孔家店」二十多里處,有一大片樹林子,這片樹林子佔地廣,遠遠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近看,每棵樹幾幾乎都是合圍巨幹,濃蔭蔽天。

  在這風雪交加的大臘月裏,這片大樹林子之上,白茫茫的一片,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一陣寒風過處,雪花墜,冰磕兒飛舞,可就落不到樹林子去。

  這時候這片樹林子就好像一把大傘。

  這時候這把大傘下,停著一輛豪華考究的彫花馬車。

  車前,雙套,兩匹雪白的駿馬。

  這輛車之豪華氣派,不下鳳輦,在這輛車上,看不見金銀裝,珠玉飾,但任何人一眼便能看出這輛馬車名貴異常,必是豪門巨富所有。

  車兩旁各有兩個彫花窗戶,遮得密密的,車前是一塊厚厚的錦簾,也遮得密密的,讓人看不見車裏的情景,車裏坐的是什麼人。

  可是借著車前馬後隱掛著的那兩盞琉璃風燈,可以看清楚車外或坐,或站的幾個人。

  車轅上那手執長鞭的車把式,是個身材瘦小,穿著一件既厚又軟的皮袍,頭戴三塊瓜皮帽,看上去像個猴子的乾癟老人,他閉著眼,似乎在風雪中假寐。

  車前,套車雙駿的兩側,一邊各站著四名身軀高大,虎背熊腰,胳膊比人大腿還粗的中年婦人。

  她四個,個個似無鹽轉世,奇醜無比,看上去好怕人。

  女人,以體態輕盈,纖小婀娜,貌美如花的最為動人。

  但這四位個兒比一般男人還大,面貌醜陋無比的中年女人,不但使人倒足了胃口,而且還像夜叉般令人望而生畏。

  這是一樁奇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蹟。

  另一樁奇蹟是寒風冰冷刺骨,無色無臭,但若有人站在這輛馬車的下風頭,他定能聞到那陣陣冷冰刺骨的寒風,帶著陣陣的異香,撲鼻沁心。

  無他,仔細看看,這輛馬車敢情是一塊塊名貴異常的紫檀木拚湊而成的。

  就這麼一輛馬車,這麼一個車把式,這麼四個中年醜女人,靜靜地停在樹林子裏緊靠邊緣的地方,靜靜地。

  驀地,一名醜女人開了口,話聲沙啞,像誰家敲了破鑼,好不刺耳難聽,她這麼說:「稟姑娘,馬夫回來了。」

  密遮的車蓬裏,傳出了一聲輕嗯,雖然冰冷的程度不下車外的冰冷,可是任何人卻寧願聽這聲輕嗯,而且百聽不厭,而不願站在風雪裏受凍。

  只因為這聲輕嗯無限甜美,聽進人耳朵裏,能令人混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裏都透著舒服。

  那就好像喝了瓊漿玉液一般,雖然嫌冰牙了些,可是仍是天上人間的最名貴的珍品。

  遠處,一條黑影騰躍疾射而來,足不沾地,雪地上沒留一個腳印,那怕是半寸深淺也沒有。

  陣陣旋勁的寒風,也沒能吹得他的身形晃一晃,逼得他的身法稍微慢一慢,轉眼之間射落在車前一丈內。

  他,是個身材瘦高的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謹異常:「稟姑娘,屬下覆命。」

  只聽車內傳出冰冷而甜美的話聲:「把趙滔的人頭奉上來。」

  瘦高黑衣人忙道:「稟姑娘,屬下未曾割得趙滔的人頭。」

  「怎麼?」車內那冰冷甜美話聲說道:「那你拿什麼覆命!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令諭,跪下。」

  瘦高黑衣人機伶一顫,砰然跪倒在雪地上。

  隨聽車內那冰冷甜美話聲喝道:「阿花。」

  車左最前面那個醜女人應聲揚掌。

  瘦高黑衣人忙顫聲說道:「姑娘開恩,屬下有下情稟報。」

  車內那冰冷甜美話聲道:「怎麼,你還有辯?」

  瘦高黑衣人忙道:「屬下不敢。」

  車內冰冷甜美話聲道:「那麼,說。」

  瘦高黑衣人忙應了一聲道:「稟姑娘,是因為主人親出……」

  車內冰冷甜美話聲輕「哦」一聲道:「主人親出?你在什麼地方碰見了主人?」

  瘦高黑衣人道:「回姑娘,屬下雖未見到主人,但當屬下進內欲取趙滔首級的時候,主人以信符阻攔了屬下。」

  車內冰冷甜美話聲詫異地道:「有這種事?主人的信符可在?」

  瘦高黑衣人忙道:「主人並未收回,屬下特地帶回來覆命。」

  車內冰冷甜美話聲忙道:「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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