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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侯山風心頭一震,垂下頭去:「鳳妹你這是何苦……」

  紅衣人兒嬌軀猛顫,淚珠兒成串,撲簌簌落下:「這稱呼我有多少年沒聽到了,嵐哥,你好忍心!」

  那位「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抬起了頭,雙目之中的神色,是極度的不安與欠疚。他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紅衣人兒悽楚地又道:「嵐哥可知道,這多年來,我心碎幾片,斷腸幾寸,流過多少淚,走過多少路,冒過多少風險麼?」

  夏侯嵐怔低說道:「鳳妹,原諒我,我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紅衣人兒淒婉說道:「嵐哥,這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了,我苦等多年,嵐哥仍是以這種話對我,其實,我能再見嵐哥一面,聽嵐哥這麼叫我一句,我該知足了,還求什麼……」嬌軀一閃,突然住湖中投去。

  夏侯嵐大驚失色,探掌如電,一把抓住紅衣人兒粉臂,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回來,顫聲急道:「鳳妹,是我不好,我,我……」

  紅衣人兒嬌身一移,偎入夏侯嵐懷中,螓首深埋,失聲痛哭,這是多少年來的相思之苦,這是多少年來的委曲,多少年來的……

  夏侯嵐沒說話,也未動!他知道,這時候只有讓她哭,也唯有哭,才能發洩她心中積壓多年的相思之苦,無限委曲……

  突然,夏侯嵐轉頭左顧,目注那林深處,輕喝說道:「是哪一位隱身在此……」

  人影兒乍分,紅衣人兒連忙挪離嬌軀。

  只聽一聲佛號自林深處響起:「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和尚該被打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怎麼碰上了這種陣仗……」

  夏侯嵐眉峰一皺,紅衣人兒連忙垂下螓首。

  只見那林內處大袍輕擺,佛衣飄飄地走出了那可惡的癲和尚,他近前肅然合什躬下身形:「驚散溫存纏綿,罪莫大焉,望祈二位恕我!」

  夏侯嵐眉峰又一皺,紅衣人兒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那雪白嬌嫩,隱發惑人光芒的耳根上,有著一層濃濃紅暈。

  癲和尚又一躬身,道:「兩次投水,這一次卻用不著和尚,和尚有兩次功德,將功折罪,功大於過,問女施主何以謝我?」

  紅衣人兒猛然抬頭,肅然說道:「上官鳳願日日香,朝朝禮拜……」

  癲和尚笑道:「折煞我和尚了!女施主是想讓我和尚早登極樂,無奈我和尚對這萬丈紅塵尚有著幾分貪戀!」

  夏侯嵐詫道:「和尚,休得瘋瘋癲癲,說正經的!」

  癲和尚道:「正經的該問檀樾你!」

  夏侯嵐眉峰一皺,道:「和尚,我碰上了怪事……」接著,遂把適才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癲和尚身影顫抖,閉目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不殺伯仁……」

  夏侯嵐截口說道:「和尚,你沒聽我說麼,那人確是萬老兒!」

  癲和尚搖頭說道:「檀樾,那人絕不是萬皆曉!」

  夏侯嵐道:「和尚,何以見得?」

  癲和尚道:「他要是萬皆曉,他絕不會……」

  夏侯嵐道:「和尚,而事實上……」

  癲和尚截口說道:「檀樾,他絕不是萬皆曉!」

  夏侯嵐皺眉說道:「我也這麼想,他不該是,無如,和尚,你該相信我的眼光!」

  癲和尚道:「那可能他有著極度高明的易容之術!」

  夏侯嵐道:「和尚,別人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易容術獨步宇內,傲誇武林!」

  癲和尚詫異欲絕地道:「那就怪了,這根本是絕不可能的事……」

  夏侯嵐道:「那人確是萬皆曉!」

  癲和尚道:「若果真是他,他又怎會害你?」

  夏侯嵐苦笑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癲和尚突然說道:「檀樾,你說那人由湖中潛水逃走了?」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他是由這『洪澤湖』中潛水而逃!」

  「那就不對了!」癲和尚笑道:「據和尚所知,萬皆曉老兒不會水!」

  夏侯嵐道:「和尚,你忽略了一點,他在這『洪澤湖』中長年打漁為生!」

  癲和尚道:「打漁的並不是個個會水!」

  夏侯嵐道:「事實上,和尚,打漁的十之九九會水!」

  癲和尚呆了一呆,道:「就算他會水,但單憑會水這一點……」

  夏侯嵐截口說道:「有一點我忘了告訴你,那萬皆曉左手小指是否缺了一節?」

  癲和尚點頭說道:「不錯,那是當年被人一刀削下來的!」

  夏侯嵐道:「此人左手小指也缺了一節!」

  癲和尚道:「找一個缺指的人並不難!」

  ▼第七章 辛酸往事

  夏侯嵐道:「可是找一個並非易容,而身材、相貌、言談、舉止,特徵都相同,分毫不差的人卻難比登天!」

  癲和尚道:「檀樾,眼前三人中,唯檀樾你見過那人,難道檀樾真……」

  夏侯嵐截口說道:「和尚試知道,我生平不做沒把握的事,也不說沒把握的話,我敢以性命擔保,此人確是萬皆曉!」

  癲和尚道:「那他為什麼要害你呢?」

  夏侯嵐苦笑說道:「和尚,你問我,我問誰?」

  癲和尚神色漸趨凝重,沉吟說道:「看來此中大有文章,檀樾,和尚要到一個地方去……」

  夏侯嵐忙道:「和尚,你要到哪兒去?」

  癲和尚道:「此屬天機,暫時不便洩露,不過,少則五天,多則十日,那人是否萬皆曉,和尚總會給檀樾個明確答覆……」

  夏侯嵐眉峰一皺,道:「好吧,和尚,你我何時何地再碰頭?」

  癲和尚道:「檀樾不必跟我訂約,屆時和尚自會找檀樾!」說著,轉向上官鳳,道:「女施主,和尚不再打擾了,空林寂寂,正宜長坐談心,互訴情懷,想必夏侯嵐檀樾有段往事要告訴女施主,和尚不敢打擾,就此告辭!」

  合什微一躬身,大袖擺處,倒射而逝……

  望著那穿林而去的枯瘦身形,夏侯嵐喃喃說道:「當年,如今,怎麼我碰上的都是難解的怪事……」

  上官鳳倏地側轉螓首,道:「嵐哥,當年,如今,你都碰到了什麼怪事?」

  夏侯嵐苦笑說道:「鳳妹可曾聽見和尚臨去之言?」

  上官鳳點頭說道:「我聽見了,嵐哥有段往事……」

  夏侯嵐點頭說道:「鳳妹可願意聽?」

  上官鳳柔婉地說道:「只要嵐哥願意說,我沒有不願意聽的!」

  夏侯嵐雙眉微軒,道:「那麼鳳妹,咱們找塊草地坐坐,讓我說給你聽……」

  上官鳳溫順地微頷螓首,沒有說話。

  夏侯嵐輕舒猿臂,微微擁著上官鳳向林中一塊草地走去,在那草地上,二人相對而坐。

  坐定,夏侯嵐吸了一口氣,道:「鳳妹,這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上官鳳柔婉笑道:「便是從盤古開天說起,我也有這份好耐性!」

  夏侯嵐淡技一笑,道:「謝謝你鳳妹……」神情忽暗,嘆了口氣接道:「鳳妹,首先我要告訴你,我是個棄嬰,也很有可能是這世上唯一對自己身世不明的一人……」

  上官鳳一震說道:「這怎麼說,嵐哥這夏侯複姓……」

  夏侯嵐道:「那是我義父,也是我授業恩師所賜!」

  上官鳳道:「嵐哥的義父及授業恩師是哪位前輩?」

  夏侯嵐道:「鳳妹可曾聽說過『斷腸碎心偷生客』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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