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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云姑自然明白他这“委屈”二字做何解释,微一摇头,道:

  “仍是不妥,事后呢,你总不能让我爷爷永远昏迷不醒呀?”

  蓝九卿道:“这也容易,事后木已成舟,事情既已经发生,谅他不会再怎么样,就是会怎么样,为了你,我愿意向他老人家长跪请罪。”

  “设若我爷爷真的对你下手呢?”

  蓝九卿一笑说道:“你又懵懂了!我难道不会躲么?”

  云姑沉吟半晌,依然蹙眉说道:“虽然如此,我仍觉不甚妥当,但也只好如此啦!可是你别忘了和我爷爷在一起的是足智多谋的仲孙玉,他那一双眼睛直能洞察别人肺腑。”

  蓝九卿扬眉一笑,说道:“云妹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个糟老头子,何足惧哉,届时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云姑仍不放心地将一双媚眼深注蓝九卿一眼,道:“你有万全把握么?”

  蓝九卿道:“放眼寰宇,除了那几个老鬼及柳含烟使我颇感束手外,其他的人见着蓝九卿无不望风逃窜、魂飞魄散。”

  他这句话儿说得不错,事实确是如此。

  云姑却双眉一扬,冷冷说道:“你最好先别以此自满,昨夜那事应该已使你提高警惕、减少骄傲。”

  蓝九卿倏感脸上一热,顿时默然,半晌,方自颇为窘迫地一笑,说道:“昨夜之事,那是因为──”

  至此倏然住口,他怎能说出自己昨夜那禽兽不如的行为。

  云姑将一双媚目凝注蓝九卿片刻,突然微微一笑,说道:

  “卿哥,你可不许瞒我,昨夜你面对那么一个娇靥绝伦的美人胎儿、温香软玉在抱,你真的未动心么?”

  蓝九卿半晌方始强笑说道:“云妹说那里话来,你难道忘了我适才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话儿么?我已诚意做云妹裙下之臣,你又何必吃此毫无道理的飞醋?再说那丫头又是你心中极厌恨的人儿──”

  云姑突然妙目一红,幽幽说道:“我已不顾一切地将我整个人儿交给你了,希望你今后的行为,不管我在身边与否,但凭良心,我也不敢过于奢望什么,只希望能和你白首偕老,过这一辈子。”

  一番话儿听得蓝九卿居然又惭愧又感动满面地,一把搂过云姑娇躯,无限爱怜地说道:“云妹,蓝九卿素性淫荡无德无能,竟蒙你如此垂爱,我还有什么可说,一俟黄山事了,我便即收敛往情,做一个平凡的人儿,远离江湖,找个风景佳幽的隐密之处,陪着你恩爱度此一生。”

  一个恶行满身、罪孽深重的一代色魔,想不到被这孽缘结合的云姑,一番出自肺腑的真诚之言,感动得竟有悔改之意,这不谓不算奇迹,不谓不是天意。

  可惜他不是即刻放下屠刀、马上偕同云姑远离江湖,如果是,那真可能就此消弭灾劫、后福无穷。

  其实,每个女人只要她是出自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并且已有了夫妻关系,都会如此,因为她已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自己心爱的人儿身上,更何况云姑原是一个性本善,有灵性的女人!如今的一切作为,只不过是魔障缠身,灵智蒙蔽,迷茫一时罢啦。

  云姑自然被蓝九卿这句出自肺腑的真心语所感动,将一个如绵的娇躯,紧紧地依偎在蓝九卿怀中,芳心中感到无限地甜蜜、满足与安慰。

  这一双顷刻之间几乎判若两人的人儿,沉醉在爱的甜蜜里,半晌云姑方始缓缓地将娇躯挪离蓝九卿怀中,突然娇靥一红,无限娇羞地道:“卿哥,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你,你可不许笑我。”

  蓝九卿一怔说道:“什么事儿?云妹,你且说说看。”

  云姑道:“你可不许笑我啊。”

  蓝九卿忙道:“这个自然,云妹也该知道我不会。”

  云姑轻咬一下朱唇,樱口一张,但突然娇靥一红,垂下螓首。

  半晌方始欲言又止,无限娇羞地抬起螓首,附在蓝九卿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儿。

  话完,又突然嘤咛一声,埋首在蓝九卿怀中。

  蓝九卿呆了半晌,方始惊喜欲绝连摇云姑娇躯,失声呼道:“云妹,真的,云妹,云妹,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突然脸色一黯,轻叹一声,喃喃地说道:“看来黄山事了我一定要洗手改过,远离武林是非了,为了云妹,也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

  ▼第二十七章

  沧海浴日,金轮晃漾,奇景天成,蔚为壮观。

  这是文人笔下的泰山日出。

  泰山世称东岳,形胜而气象万千。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它那森严景象委实称得上:“青分齐鲁,气压恒嵩。”

  泰山在宇内诸名山之中,并不为高,然而它却一向被人称作四岳所宗而有“岱宗”之雅号。

  再者,历代帝王多来此封禅,于是它便成了世人心目中唯一“崇高伟大”的象征。

  这天日还未亮,东岳之下星飞丸弹,迅疾闪电地飘来两条纤小人影。

  这两条纤小人影方抵岱宗坡便自倏然剎住如电身形,人影敛处,如银月色下,现出两位身材婀娜、风华绝代的年轻佳人。

  她们俱是一般地背插长剑、一身劲装,但左边一位年稍长者,裹在娇躯上的是一袭彩衣,而右边那位年纪较轻者,则是一袭紫衣。

  正是那“飞天彩凤”仲孙双成、“云裳紫凤”王寒梅二位姑娘!她们北上寻找云姑去了,此刻联袂至这东岳之下做甚?

  但见仲孙双成半转螓首,妙目流波地一注身边蛾眉轻锁的王寒梅,嫣然一笑,说道:“梅妹妹,至此你可以把那两道眉儿展一展了吧?别煞风景,咱们既然要来此一赏日出奇景,就干脆先把那些徒乱人意的琐事儿暂时置诸脑后,痛痛快快地游览一番!好不?”

  王寒梅淡淡一笑,蛾眉稍解,但仍是颇为忧虑地道:“成姐,不是小妹整日里闷闷不乐,咱们这些日来几乎跑遍北五省,云姑踪迹依然渺茫,我真担心她会出什差错,再说她是由咱们华山出去的,说起来我们不无责任与不安,设若她真的有什差错,徐爷爷面前──”

  仲孙双成微蹙眉,佯嗔道:“梅妹你也真是,云姑那么大个人了,虽说令人担心,但未必会出甚差错,再说这次出来找寻她的又不单是我们二人,说不定徐爷爷和艳妹她们早碰上她了也未可知,何况咱们此次乃是顺便登临,明日仍是一边寻找她,一边赶往对梁,你又何必扫人兴头,快些走吧,再迟一刻误了日出,岂不徒劳往返,令人遗憾。”

  王寒梅无可奈何地一笑说道:“成姐委实乐观的可以,你不要以为云姑业已成年,而且心智深沉,须知女孩儿家越是这样儿就越令人担心,再说她的江湖经验、武学功力仅是远不及成姐,以成姐你,昔日都险些──”

  “你再说!”仲孙双成陡感娇靥一阵臊热,忙地娇嗔说道:

  “你再说,看我不撕破你那张小嘴才怪。”

  话锋一顿,莲足一跺,狠声说道:“蓝九卿那畜牲下次若被我遇上,我不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怪!哎呀!不说了,快走吧。”

  王寒梅睹状失笑说道:“我可是初登泰山,路径一些也不熟,你我姐妹俩不要迷途岱岳,困在山中──”

  话犹未完,仲孙双成黛眉双扬一笑接道:“阁下的胆儿也太小了点儿,我既坚邀你来此登临览胜,自然成竹在胸,还会让你困在泰山不成,跟我走吧。”

  倏伸玉手,一把拉起王寒梅柔荑,如跃飞登。

  二人俱为内家一流好手,又在尽展身形的情况,月色里,直如两缕轻烟,经“一天门”人盘道,再上“日红门”、“万仙栖”、“天母官”,直至“经石峪”方始停下身形!

  “经石峪”,其地平广,大有数亩,不下苏州虎丘之千人石。

  二女俏立峪上,衣袂秀发迎着晚风吹拂飘扬,再加上那绝代风华,在月光下直如仙女降临岱宗。

  仲孙双成纤手一掠鬓边飞舞秀发,指着“经石峪”上斗大苍劲的隶书“金刚经”三字,道:

  “梅妹,这三个字儿,据考是北齐武平间梁文令界于椿所书,这三字虽明晰可见,但那金刚经却因年久字迹侵蚀毁损,至今只剩下二百多字,这等古迹若长此下去,若干年后祇怕会全部湮灭,实在可惜。”

  言下大有无限感慨之意。

  王寒梅顺着仲孙双成玉手指处望去,但见附近山壁上有一条小小的水帘瀑布,瀑布经石上流泻,因之字迹被侵蚀,毁损颇多,隐约地可以看出行行字迹,微微一笑,说道:“可惜岱岳不是我们私产,要不然我们倒要好好设法保护保护。”

  仲孙双成也不答话,只是佯嘻地白了王寒梅一眼,拉着她的手儿由“回马岭”,登上“二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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