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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彭烈道:「郡主不是指李燕月麼?」

  玉倫嬌靨色變,叫道:「李燕月?他是──」

  霍地轉望李燕月,道:「李燕月,你是──」

  李燕月平靜而從容:「是的,郡主。」

  玉倫臉色大變:「你怎麼,是誰叫你進神武營的?」

  「是索大人的恩典提拔。」

  「好哇,李燕月你居然──坐到車轅上去,跟我走。」

  「郡主有什麼事麼?」

  「不管有什麼事,我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

  「卑職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從令,郡主原諒。」

  說完了話,他要走。

  玉倫挪身跳下馬車,攔住李燕月:「你若是有天大的事,現在也得先跟我走。」

  李燕月道:「以郡主之尊貴,怎麼好為難卑職這個神武營的小小班煩,卑職實不能從令,萬請郡主原諒。」

  他閃身從玉倫身旁走了過去。

  玉倫伸玉手,一把沒抓住,叫道:「站住,李燕月你給我站住!」

  李燕月裝沒聽見,頭也不回。

  玉倫氣白了嬌靨,倏地轉臉,叫道:「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去把他給我抓過來,快去吧。」

  這時候李燕月已拐進一條胡同裏。

  彭烈恭應一聲,率眾追過去,也拐進了胡同,拐是拐進去了,但是半天沒見出來,也沒聽見動靜。

  玉倫明白了,氣得跺了腳:「走,上『鷹王府』去。」

  她轉身上了馬車,馬車又馳動了,很快地拐了彎。

  ***

  玉倫怒沖沖的進了「鷹王府」,根本不容人通報。

  鐵王正在書房裏看書,玉倫一進書房就叫:「你還待在家裏看書呢,出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鐵王擱下了書,抬眼愕望美郡主:「出了事了,出了什麼事了?」

  「李燕月投了神武營了,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還有心情在看書。」

  鐵王一怔,怔的是玉倫怎麼會知道:「李燕月投了神武營?你聽誰說李燕月投了神武營?」

  「不用聽誰說,我自己親眼看見的。」

  「你親眼看見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鐵王是思索怎麼應付。

  玉倫白著臉,扯著喉嚨,把碰見李燕月的經過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

  「親目所見,親耳所聞,這還假得了麼,你說該怎麼辦?」

  「什麼該怎麼辦?」

  「什麼該怎麼辦?你不氣你不急?」

  「人各有志,我為什麼氣,為什麼急。」

  「怎麼說?人各有志,老佛爺跟皇上都召見過他,原以為他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現在他投了那四個老奸,你還說人各有志。」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殺了李燕月那個賣身投靠的東西。」

  「殺他,誰人殺他?」

  「誰上,你不去我去。」

  鐵王道:「我不能去。」

  「你不能去?」

  玉倫叫道:「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怕事兒了,你還算『神力鷹王』?你的威風、你的勇氣哪兒上了,你不能去不是?好,我去。」

  她扭頭就上。

  鐵王一把抓住了她的粉臂,也許用的勁兒大了點兒,痛得玉倫哎喲一聲,叫道:「你要幹什麼?」

  鐵王道:「我不能去,你更不能去。」

  「為什麼我更不能去,放開我。」

  玉倫還掙,奈何在鐵王的虎掌裏,她那嬌嫩的粉臂一如蜻蜓撼石柱難動分毫。

  鐵王濃眉軒動,沉聲說道:「玉倫,你為什麼不想想,要是我能動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還用等到如今麼?」

  「李燕月跟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不一樣,他只是個神武營的班領。」

  「但是我敢保證,他這個班領也不同於其他任何一個班領。」

  「就算他不同,你我是什麼身分,為什麼不能──」

  「你是個郡主,我是個王爺,休說是一個班領,殺他個統帶,誰又敢拿你怎麼樣,但是今日的情勢不同,你我都不能不為太后跟年幼的皇上著想,你我在他們身上下手,那是逼他們對付宮裏,倘有任何變故,這罪過是你擔還是我擔?」

  「那──為什麼我更不能去?」

  「我掌握有蒙古精銳鐵騎,我為了皇家有所顧忌,他們因為我,也不敢明目張膽輕舉妄動,但是你,玉倫,你這個出身王府的和碩格格,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裏,你不但會連累皇家,甚至無力自保,所以說你更不能去!」

  「難道說就算了不成?」

  「玉倫,何妨忍一時之氣,等待機會,以我的脾氣都能忍,你又有什麼不能的?」

  玉倫跳腳叫道:「我不甘心,我氣不過,這個無恥無格,卑鄙下流的東西,我要不整整他,我會難過死。」

  「玉倫,忍耐等機會,相信有的是機會。」

  「我不能忍,不能等。」

  鐵王沉聲道:「太后是怎麼對你的,你這叫為太后,為皇上?連太后跟皇上都能忍受這種屈辱,你又為什麼不能的?」

  突然,玉倫垂下粉首,香肩聳動,傷心的哭了。

  鐵王抓她粉臂的手,移到她香肩上,輕輕的拍了拍,道:「玉倫,我只勸你一個字『忍』,我知道不容易,但是為了將來,為大清朝的千秋萬世,必得做此一時之忍,否則,皇祚難續,愛新覺羅一脈,就不會有將來。」

  玉倫微抬頭,淚流滿面,如梨花帶雨:「為什麼?遜皇帝為什麼為一個董小宛,置朝廷江山不顧,為什麼現在讓皇家受這種磨難,他能不聞不問?」

  鐵王吸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遜皇帝沒有不聞不問──也許,天道注定,這一代的皇家必須要受這些磨難,你不會不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皇帝猶在沖齡,受些磨難,總比讓他在昇平安逸中長成要好!」

  「可是李燕月那個畜生──」

  「玉倫不要罵人,沒有必要在背後罵他,這不是磊落英雄的行徑,打古至今,亂臣賊子沒有一個能得好下場,等到鰲拜他們一倒,這些個小嘍囉自然也就同時消滅了,其實,李燕月是個漢子,咱們又能對他苛求什麼?」

  玉倫默然了,緩緩低下了頭──

  ***

  李燕月跟彭烈等回到了神武營,營管事迎來傳話,索大人在「簽押房」等著他們,要即刻召見。

  李燕月由彭烈陪著去了「簽押房」。

  「簽押房」門口,跟兩邊邊廊上,五步一崗九步一哨。

  四個輔政大臣,不論到哪兒都是禁衛森嚴,他們倒不是為國珍重,而是明知仇恨他們的人太多。

  一進簽押房,索尼正在踱步,幾個隨身侍衛站立一旁,李燕月、彭烈躬身行禮。

  索尼劈頭就問:「聽說大刀會讓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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