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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关山月不怕,道:“不要紧。”

  他双眉一扬,革囊交左手,右手探腰抖腕,软剑出鞘,龙吟声中,朵朵剑花,他目射威棱,大喝:“谁还想断手!”

  声似霹雳震天慑人!

  一剑砍掉了十几只手,这已经是“南昌王”府内都知道的事了!

  这一亮软剑,这一声大喝,那一片人,那一片刀,竟然剎时都停住了,竟然没敢动了。

  显然,谁也不想断手,谁也不想落个残废。

  那一片人里,有多少个保住了手。

  也省得关山月再多伤人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大喝:“换人上!”

  到了该换有分量的上的时候了。

  谁是有分量的?当然是爷字辈儿的。

  当然,爷字辈儿的不能白当!可还是得照排行轮,从小往大轮。

  大爷、二爷背后那四个里,那五短身材粗壮的一个跨步上前,照这么看,他应该是老九。九爷,他抬手往后伸,有人递给他一根鞭,乌黑发亮,一看就知道是纯钢打造,看样子还不轻,有些斤两。

  派头不小,兵器自己不拿,别人拿着,用的时候再递过来,哪一套!

  五短身材粗壮那个接鞭在手,立即一脸凶像,道:“我要出手了。”

  不错,还招呼一声,话落,跨步欺上,当头就是一鞭。

  这一鞭之重,之强劲,是看得出来的,以这根鞭之斤两,及持鞭力道之猛,恐怕这一鞭能击碎一块大石头,血肉之躯当然受不了。

  而且,这一鞭看似平淡无奇,抡鞭当头就打,也是最俗,最平庸的一招,实际上恐怕不是这样,一鞭应该暗藏很多变化。

  果然……

  眼看鞭已到头顶,关山月道:“我也要出手了。”

  他有来有往,要出手还没有出手。

  已到头顶的鞭招式忽变,下击之势一顿,忽然前递,那根鞭灵蛇也似地点向关山月咽喉。

  这一招出人意料,而且变招疾快,令人难防难躲。

  关山月不信五短身材粗壮那个这一招会这么俗,这么平庸,因为他知道,“南昌王”府的这一帮,对他已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最好能一击奏效,马上要他的命,所以一出手绝对应该是狠招,是杀着。几次跟这帮人动手,也都是如此,他原就料到这一招藏有变化,却没想到变的是这么一招。

  虽然没有想到变的是这么一招,由于原就料到这一招藏有变化,所以他能镇定,有提防。

  头微偏,这一鞭从他脖子旁边点过,同时软剑抖起,一朵剑花也飞向五短身材粗壮那个的咽喉。

  同样是有来有往。

  鞭头点中,喉头破碎脖子断,剑尖点中,一样的喉头破裂脖子断,只是后者会见血,血还不少,还会喷射,更得躲,更得救。

  以己度人,五短身材粗壮那个,也认为关山月这一剑藏有变化,他不敢偏头躲,他疾快后退一步,躲开了这一剑,这一剑差几寸落了空。

  关山月这一剑是藏有变化,沉腕回剑,剑身微曲,剑光上扬,又点向五短身材粗壮那个持鞭右手的手腕。

  武功的好坏高低,差别就在这儿。五短身材粗壮那个一心不能二用,躲剑不能出招,顾此却失了彼,血光迸现,他大叫暴退,左手握右腕,满是鲜血,右手跟鞭都不见了,在地上,令人怵目惊心,他也受到了这种剑伤,落了个残废。

  六、七、八爷齐声叫:“大哥!”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暴跳如雷:“债又多了一笔,他得百倍偿还,剁他,剁他,剁烂他!”

  六、七、八爷动了,中等身材的六爷使一对九齿钢轮;鸡眼鹰鼻的七爷使的是剑:尖嘴猴腮的八爷使的是一对护手钩,三个人齐扑击,三种兵刃立即罩住了关山月。

  高梅吓得又叫:“关大哥!”

  关山月道:“不要紧,只管站在我后头就是了。”

  这不用他嘱咐,小姑娘胆大归胆大,却有自知之明。不会往前去,更不会抢着出手。

  关山月话落出剑,又是一片血光,又是几声惨叫,那三个退了回去,一样的左手握右腕,一样的满是鲜血,地上多了三只手,各握的一只九齿钢轮,一把剑,一把护手钩,另一只九齿钢轮,另一把护手钩也在地上,都扔了,左手得握右腕,顾不得兵刃了,跟九爷一样的下场,又多了三个残废,算算恐怕有二十个了。

  那手臂跟腕子断了的,恐怕还能接上,能接上归能接了,只怕也不好使唤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何止暴跳如雷,人简直都要爆炸了,他要动。

  那阴沉瘦高个的二爷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脸色大变,也要动。

  只听一声冷喝传了过来:“你几个不行,差人太多了,还不让开!”

  有这么一声冷喝,眼前那一片人跟大爷、二爷等,立即潮水般退向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路,那条路是石板路,直通往后头。

  明亮的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石板路上站着一名中年黑衣人,身材颀长,白面无须。只是脸太白了些,白得都没了血色。长眉、细目,长眉斜飞入了鬓,细目开合之间精光隐现,算得上是美男子,而且绝对是好手,只是脸白得没血色,让人看着不舒服,胆小一点的会头皮发麻。

  大爷、二爷等跟那一片人都躬身,还齐声叫:“二舅爷!”

  “舅爷”,年纪只三十上下,难道是此间主人“南昌王”的内兄或内弟?应该是,还应该是“南昌王”内弟,小舅子,而不是“南昌王”的内兄,大舅子。

  “二舅爷”,恐怕“南昌王”还不止一个内弟。

  宫里跟民间都说,衙门里的“三爷”当权,难缠,难侍候,三爷,舅爷,少爷,师爷,这就难怪“南昌王”府的这些人,对这位舅爷这么恭敬了。

  白脸黑衣人冷然又发话:“受了伤的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上药裹伤去!”

  舅爷发了话,受伤的忙都往后去了,连大眼高壮的三爷都去了,该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了,他想亲眼看着关山月十倍偿还这笔债,恐怕不可能了,早离开这儿,应该是只有好,没有坏。

  那位十爷没走,他没伤,也又找到了说话、表现的机会,他扬声叫:“禀二舅爷……”

  白脸黑衣人望向那位十爷,两道目光像两把利刃。

  一般内外双修的好手,目光都凛人,可还吓不了也算是好手的那位十爷。

  可是那位十爷如今却怕白脸黑衣人的两道目光,硬是把余话咽了下去,闭上了嘴。

  白脸黑衣人像个没事人儿,利刃似的两道目光敛去,走了过来,走得不快不慢,不慌不忙。

  眼前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静得几乎能听得见白脸黑衣人的步履声。

  白脸黑衣人是有他的威严,是有他的慑人之处。

  近前,停步,白脸黑衣人凝目望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此人何许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全不知道!

  是吗?

  “南昌王”府眼前的这些人都知道了,身为舅爷的不知道,难道是瞒上不瞒下?

  难道这些人的胡作非为,这些人的恶劣作为,“南昌王”府上头都不知道?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老十清楚,让他跟二舅爷详禀,老十!”

  这是让那位十爷说。

  那位十爷说了,说的却是:“请二舅爷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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