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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长发长髯怪人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司徒燕的香肩,道:“这才是干爹的乖女儿,你爹娘既然对你这么好,你就应该多尽点心,好好孝顺他二位,现在天已经晚了,夜晚赶路更危险,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明天一早再走不迟。”

  司徒燕忽然抬起了头,道:“干爹,您不能跟燕儿做个伴儿么?”

  长发长髯怪人摇头说道:“孩子,干爹还有干爹的事儿,明早你走了之后,干爹也要离开这儿了,即使干爹能跟你做伴儿,那也只能保护你路上平安,并不能慰你爹娘的焦虑。再说,天上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干爹并不一定能保护你平安!”

  司徒燕香唇启动,欲言又止。

  长发长髯怪人柔声说道:“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非孽,爱也不是罪,你喜欢一个人原本不是坏事,可是要是因为喜欢某一个人而给他增添了一身罪过,那就另当别论了。”

  司徒燕抬起头讶然说道:“您这话……”

  长发长髯怪人道:“你这趟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是为了找他,是不?要是万一你有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引以为咎的,是不?这不是等于给他增添了罪过么?”

  司徒燕没说话,又低下头去,可是当即她一点头道:“您说的对,我该听您的。”

  长发长髯怪人目射慈祥神色,拍了拍她道:“那就什么也别再说了,早点儿歇着吧,明天好起个早,有干爹在这儿陪着你,你尽可以安心睡一觉。”

  司徒燕迟疑着没动。

  长发长髯怪人倏然一笑道:“干爹知道,这种地方,这种床……”

  司徒燕忙摇头说道:“不是的,干爹。”

  长发长髯怪人道:“那为什么还不睡?”

  司徒燕嗫嚅说道:“我……我不困,不想睡,想跟您多聊聊!”

  长发长髯怪人笑笑说道:“孩子,你的身子不比干爹,干爹在江湖上跑惯了,也练出来了,饿两顿,渴一天或者是煞上个一两夜,干爹都挺得住……”

  司徒燕道:“真的,我想跟您多聊聊,再聊一会儿我就睡,好不?”

  长发长髯怪人似乎不忍拒绝,微一点头道:“好吧!干爹别不过你,可是再聊一会儿你一定得睡哦!”

  司徒燕一点头道:“好,一定。”

  长发长髯怪人指了指那张床道:“你床上坐着,干爹坐地下……”

  司徒燕忙道:“干爹……”

  长发长髯怪人道:“别多说了,干爹惯了。”

  说着,硬把她推过去坐在了床上,然后自己盘膝往床前地上一坐,含笑说道:“孩子,咱们爷儿俩聊什么,说吧!”

  看样子他兴致很高。

  司徒燕虽然快二十个大姑娘了,可是在优裕的环境中长大,缺少磨练,欠缺世故,却也不脱孩子气,偏着螓首沉吟着道:“嗯,让我想想……”

  忽然目光一凝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干爹您姓什么,究竟是眼下武林中的哪一位呢?”

  长发长髯怪人眉锋微微一皱,旋即含笑说道:“你非要问这个不可么?”

  司徒燕道:“那当然了,燕儿回去后告诉两位老人家燕儿拜了个干爹,两位老人家要问燕儿干爹姓什么,是武林中哪一位?燕儿一样也说不出来,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长发长髯怪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张小嘴儿会说话……”

  司徒燕娇笑道:“燕儿说的是实情实话,您想是不是?”

  长发长髯怪人微一点头道:“好吧,干爹告诉你,干爹姓鲁,叫鲁六旬。”

  司徒燕轻轻说道:“鲁六旬……”

  鲁六旬道:“没听说过,是不?”

  司徒燕忸怩不安的笑了笑!道:“燕儿不常在江湖走动……”

  鲁六旬道:“别这么会说话了,干爹在武林中本就默默无闻,除了干爹自己,谁都不知鲁六旬究竟是何许人。”

  忽听得一个带笑话传了进来:“那不一定,我就知道几分。”

  鲁六旬脸色一变,霍的站起,一个旋身挡在了司徒燕身前,目中冷芒逼视门外喝问道:“什么人?”

  没听见答话,漆黑的门外人影一闪转进一个人来,借着灯光看,来人是个文士打扮的瘦削老者,五十多岁年纪,穿一件青衫,脚下一双福字履,头上还戴了一顶方巾,一张老脸上,残眉、凹目、鸡眼、鹰鼻、双唇奇雹一脸的阴损险诈色,让人一见就厌恶。

  鲁六旬脱口说道:“余必讼。”

  瘦削老者双唇略一牵动,算是笑,道:“你老哥好眼力,老朽正是有恶师爷之称的余必讼,就凭你老哥一照面便能认出老朽的这份眼力,老朽知道那几分就错不到那儿去。”

  司徒燕从床上跃下,一步跨到鲁六旬身侧,道:“老人家还认得我么?”

  “哟!”余必讼不知道是真现在才看见司徒燕还是怎么,两眼一直道:“这不是司徒姑娘么?认得,认得,怎会不认得?去年令尊寿诞,老朽登府致贺见过姑娘,是不?”

  眉锋一皱,接道:“姑娘金枝玉叶,何等娇贵,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司徒燕道:“我遭恶徒暗算掳来此处,是这位老人家赶走恶徒救了我。”

  余必讼“哦”的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

  顿了顿道:“但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大胆恶徒,竟敢暗算司徒姑娘。”

  司徒燕道:“他从我背后下手,我没有看见他,我要是看见了他,也就不会遭他暗算了。”

  长心眼儿了,“十三邪”都是一丘之貉,余必讼来意难测,还是别明说的好。

  “那么……”

  余必讼一双目光落在了鲁六旬脸上,道:“那恶徒既是你老哥赶走的,你老哥该看见他了吧?”

  鲁六旬微一摇头道:“当时天色已暗,这儿还没有灯,我现身他就跑了,我也没看清楚。”

  余必讼眉锋又为之一皱,道:“这就麻烦了,老朽有意为姑娘出出气,找着那胆大恶徒取了他的性命,却不料……”

  司徒燕道:“多谢老人家好意……”

  余必讼忽然凝目问道:“姑娘被那恶徒掳来此处的时候,可是在昏迷中。”

  司徒燕微一点头道:“是啊!”

  余必讼指指鲁六旬道:“那么姑娘又怎么知道是这位赶走恶徒,救了姑娘?”

  司徒燕道:“这个……”

  鲁六旬接口说道:“是我告诉司徒姑娘的。”

  余必讼点了点头道:“是喽!我说嘛!要不然司徒姑娘,怎么会知道是你赶走了恶徒救了她……”

  脸色忽然一沉,冷笑说道:“怎见得不是暗算人的是你,救人的也是你。”

  鲁六旬淡然说道:“你误会了,我既然暗算人,又何必救人?”

  余必讼道:“谁知道你是什么用心。”

  司徒燕忙道:“不,老人家,确是这位老人家救了我……”

  余必讼道:“司徒姑娘,你涉世未深,经验历练两缺,江湖人心险恶,你怎么能随便相信他呢?”

  司徒燕道:“不,我相信这位老人家……”

  余必讼道:“姑娘,相信一个人必须基于长久的认识,他要是我知道的那个人,我也会相信他。”

  司徒燕微愕说道:“老人家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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