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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這條路兩邊都有參天老松,枝葉茂盛,走在路上,只要你靠邊行走,在夜色之下,就很難發現,但反過來說,如果有人躲在樹上,暗中監視,你也很難發現他。

  丁天仁走在前面,他如今功力精深,耳目何等敏銳,十丈之內,只要有人潛伏,那想瞞得過他!

  右手微抬,彈出一顆碎石絲毫不露形跡,就可把數丈外的暗樁一一制住。

  宓無忌跟在他身後,目光左右打量,全神戒備,右手緊握著摺扇,準備隨時出手,但走了兩三里路,始終不見一點動靜。

  心中暗暗感到疑惑:這條路通往西莊,不可能沒有佈置暗樁,如是對方有意放自己二人通行無阻,那麼準是另有埋伏了。

  她這樣一想,就越發小心翼翼,耳目並用,凝神搜索。要知她究竟是女孩兒家,心思細密,眼看丁天仁從容的走在前面,神態瀟灑,絲毫看不出他有緊張戒備之狀!

  但每隔一段路,就見他右肩微側,隨著右手似乎輕微抬動,先前並不在意,但時間稍長,不禁引起她的注意。

  這才發現丁天仁每次右肩微側之際,耳中依稀聽到一絲極細的破空之聲飛射出去。

  這聲音若非早就注意著他,用心諦聽,極難聽得到。

  宓無忌櫻唇輕輕抿了下,心中不禁有了笑意,只是沒有說穿,默默的走著。

  這條道路,足有八九里光景,一直通到二座莊院的左首。

  莊院裏面有一片廣場,圍著高大的磚牆,看去極為氣派,但看不清牆內情形。

  丁天仁朝宓無忌打了個手勢,兩人悄悄朝莊院左首繞去,宓無忌讓他走在前面,反正由他去開路,自己只需暗中留神戒備就好。

  莊院中好像確實沒有什麼戒備,兩人飛越圍牆,閃入左首一條長廊,只看到前面石階上站著兩個人,那自然是值夜的莊丁,但相距已有七八丈遠,看到的只是背影而已!

  宓無忌悄聲道:「三弟,你知道姓任的在那裏?」

  丁天仁道:「不知道,我們從前進找進去,總會找到的。」宓無忌輕輕攢了下眉,說道:「這樣會驚動其他的人。」

  丁天仁道:「咱們只要小心些,萬一遇上人,都把他們制住了就是。」

  宓無忌心想:你好大的口氣,西莊不乏能手,你真能一一把他們制住,幹嘛還要夜晚才來探莊。

  一面忙道:「這樣不行,我們還是找個人問問,就不用到處亂闖了。」

  丁天仁點頭道:「這樣也好,我們過去。」

  西莊共有五進房屋,一排九間,除了正屋,還有不少房舍,光是第一進,就院落重重,覆蓋極廣。

  兩人沿著長廊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前面轉角上,站著一名持刀的莊丁。

  宓無忌低聲道:「快制住他。」

  「不用。」丁天仁回頭笑了笑,就從容迎著莊丁走去。

  那莊丁驟見二人,方是一怔,正待喝間,丁天仁已經開口了:「這位管家,咱們是上面來的,有事要見任總管,他住在那裏?」

  那莊丁眼看兩人年紀不大,都穿著長衫,不像夜行人,尤其聽說是上面來的,他雖然不知「上面」是什麼人,但準是總管的上面了。

  一時那敢怠慢,連忙抱拳道:「總管住在第二進,小的這就去通報管事……」

  丁天仁搖手道:「不用,咱們有機密大事要見任總管,不能讓很多人知道,就由你領我們去好了,任總管絕不會責怪你的,還不快在前面領路。」

  那莊丁聽他這麼說了,只得應了聲「是」,躬身道:「二位那就請隨小的來。」

  他領著二人轉出長廊,來至一處腰門,伸手在門上叩了兩下,木門啟處,裏面有兩名持刀壯漢,看到莊丁身後跟著兩人,正待問話。

  丁天仁冷聲道:「我們是上面派來的,要見任總管。」一面朝莊丁吩咐道:「你只管走在前面領路。」

  一面在說話之時,早已出手點了兩名壯漢的穴道。

  進入腰門,走在最後的宓無忌就回身掩上了木門,莊丁不敢多說,領著二人從走廊穿行過一重院落,路上自然又會遇上站崗的莊丁,都由丁天仁答話,制住了穴道,一會工夫,來至一處小有花木之勝的一處院落,小天井北首一排三間房舍,只有右首一間窗榻中隱隱透出燈光!

  莊丁走近門前,就腳下一停,回身道:「總管就住在這裏。未奉呼喚,小的不敢進去,二位請吧!」

  丁天仁伸手點了他穴道,和宓無忌打了個手勢,迅速越過小天井,掠上石階,就朝右首有燈光的窗下掩去。

  這三楹房舍,中間是堂屋,敢情是大總管的起居室,右首一間正是他的臥室,佈置相當精美。

  這時臨窗一張太師椅上,任大總管翹著二郎腿,手捧白銀水煙袋,正在悠閒自得的吸著水菸。

  他,正是樂山山莊的總管任貴,一點不假!

  丁天仁回頭朝宓無忌低聲道:「二哥,我們進去。」

  宓無忌點點頭,就朝中間堂屋走了進去。右首門口,掛著一道棉簾,宓無忌掀簾走入,口中叫道:「任大總管。」

  丁天仁跟在她身後低笑道:「二哥,他已經被我制住了。」宓無忌聽得一怔,問道:「你什麼時候出手的?我怎麼沒有看到?」

  丁天仁笑道:「我在窗下就給了他一指。」

  宓無忌道:「那好,你快去掩上窗戶,我們立時動手。」

  丁天仁依言過去掩上窗戶。

  宓無忌也很快的掩上房門,一面低聲道:「你快坐下來,閉上眼睛,我好給你易容。」

  丁天仁聽得心裏暗暗好笑,你的易容術,未必比我高明多少,當下就在一張椅子上端正坐下,依言閉上了眼睛,宓無忌從身邊取出一個易容盒子,打開放在桌上,取起一個小瓶,旋開瓶塞,撕了一小塊棉花沾著藥水,在丁天仁臉上輕輕拭著。

  一面說道:「這是第一道手續,必須先把臉上油垢拭乾淨了,才能上易容藥物。」

  丁天仁心中暗道:幸好石老哥哥易的容,就是用洗容劑也拭抹不去的,不然就要露出原形來了。

  宓無忌纖纖玉手拿著棉花仔細的拭了一陣,一雙秋波只是一霎不霎的盯在他臉上,心中也在暗暗嘀咕著,他臉上並沒經過易容,否則洗容藥水怎會洗不去的呢?難道是自己多疑了?他真是三師弟?心中想著,卻也不好再拭下去,這就開始給他易容,好在有任貴坐在邊上,有現成的樣本,只要依樣葫蘆,自然較為容易。

  不過一會工夫,就低聲道:「好了,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來了。」

  天仁睜開眼來,故意訝異的道:「這麼快就易好了?」

  宓無忌笑孜孜的遞過一面小銅鏡,說道:「你自己去看,像不像?」

  丁天仁接過小銅鏡,仔細的瞧了一陣,故意笑道:「二哥真是神乎其技,不過盞茶工夫,小弟就變成了任大總管,簡直像極了。」

  只要是人,誰不喜歡當面奉承?宓無忌收起盒子,斜睨著他,輕笑道:「三弟出來沒有多少日子,幾時把一張嘴也學甜了?」

  一面從身邊取出了一張面具,又道:「你快戴上,我們該問他話了。」

  丁天仁接過面具,覆到臉上,然後用手掌輕輕貼勻。

  宓無忌道:「好了,你可以解開他的穴道了。」

  丁天仁正待解開任貴穴道,突聽有人輕輕叩著房門,響起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說道:「任總管,小婢給你送宵夜來了。」

  丁天仁朝宓無忌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去拔開門閂,一面學著任貴的聲音說道:「進來,門沒有閂。」

  在他說話之時,宓無忌早已閃到戶門左邊,輕輕撥開了門閂。

  房門呀然開啟,一個身穿淺綠衣裙的女子一手提著食盒款步跨進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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