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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巢湖蒙望把旱煙管交到左手,倏地跨前一步,正待發掌,于千里急忙伸手一攔,說道:「蒙老是敝莊貴賓,何況他是衝著長江盟來的,要出手也該由在下向他討教才是。」

  巢湖蒙望大笑道:「老朽雖已多年不問江湖之事,但巢湖也是當年長江盟發起人之一,何況老朽只是要試試他的傳陰掌而已,主人用不著阻攔。」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此人精擅『玄陰傳陰掌』,就算武功再高,也無法和他抗衡,且讓老夫試試。」

  于千里看他這麼說了,只得拱手道:「蒙老這麼說了,在下就不好搶先了。」

  巢湖蒙望右掌朝前一立,抬目道:「老夫那就有僭了!」

  一句話的工夫,他豎立胸前的右手,整支手掌已經紅得像塗上了一層硃砂,緩緩朝外推出。

  黑袍人卻也不敢小覷了他,一見巢湖蒙望手掌朝前推來,立即左足斜跨出去,避開了正面,右掌當胸蘊蓄不發。

  巢湖蒙望一掌落空,隨即吸氣收掌,依然豎立如故,左足跟著跨出,也不再發掌。

  兩人相距八尺,除了剛才巢湖蒙望推出過一掌之外,黑袍人根本沒有發過一掌,就是互相凝注著對方,再也不曾出手。

  這樣過了好一會工夫,只見黑袍人左足又緩緩的向左跨了出去,他一跨動,巢湖蒙望也立即跟著跨出左足。

  丁天仁看了一回,先前弄不懂他們何以要遙遙相對,誰也不肯出手,後來漸漸明白過來,因為兩人功力相等,一個精擅「玄陰傳陰掌」,一個精擅「硃砂掌」,雙方都沒有必勝把握,是以誰都不肯貿然發掌。

  何況對方掌力有如待發,稍一躁進,必為所乘,所以只有另換一個角度,看看有無出手的機會?另一個看對方移動,也立即移轉身子,不讓對方有機可乘。雖然粗看起來,兩人都沒有動作,但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萬鈞的一擊,勝負可以立判。

  易雲英傍著大哥,這時低低的道:「大哥,他們怎麼一直沒有出手呢?」

  丁天仁連忙湊著她耳朵悄聲道:「他們正在等待對方破綻,只要其中一個稍微疏忽,另一個就會乘機出手了。」

  易雲英回頭低笑道:「方才我也想到了,只是不解,既然動手了,就乾乾脆脆的較量,幹嘛還要這樣遲遲不肯出手,換了我早就出手了。」

  丁天仁怕被人聽到了笑話,急忙攔著她輕聲道:「快別說話了。」

  就在此時,但聽叱喝乍起,兩條人影倏然一合,發出蓬然一聲大震,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但兩人誰都不肯再讓了。一退即上,揮掌進擊,雙方以快打快,以攻還攻,雙掌交擊,一連串的蓬蓬之聲,連續響起,這一陣硬打硬拼,接實了一十八掌之多。

  兩人功力悉敵,「硃砂掌」既剋制不了「玄陰傳陰掌」,同樣的「玄陰傳陰掌」,也無法把「玄陰真氣」滲入「硃砂掌」,誰也勝不了誰。

  黑袍人隨著最後一掌,身形疾然飄退,叫道:「咱們不分勝負,可以住手了!」

  巢湖蒙望卻在此時,身形突然凌空撲起,手中旱煙管一揮,漾起五十縷桿影,朝黑袍人當頭罩落!

  五十縷桿影,專取敵人五十處穴道。因為太快了,看去就像五十縷黑絲,飄灑如雨,如果被他擊上了,也絕不止只有一下,少說也會被他擊中八九處穴道,多一點就得有十六八處了。

  巢湖蒙望這一記看家本領,從不輕使,因此數十年來也從沒有人看他出過手,但一個人的看家本領,是不會擱下來的,年歲愈老,也必然愈練愈純,只是外人不得而知而已!

  巢湖蒙望身起半空,揮管下擊,一個人因旱煙管起落如風,鼓風凌空,自可久久不下,這一來,看去真有些像雷公一般!

  黑袍人沒想到他會在自己後退之時追過來,而且使出來的又是當年成名絕技「雷公劈木」,心頭一驚,急忙揮掌還擊,已是被逼落了下風。

  不,右臂突然一麻,至少被對方敲中了四五處穴道,心頭又驚又怒,身形飛旋,左掌疾發,同時也「啪」的一聲擊在巢湖蒙望右肩之上。

  巢湖蒙望身子落地,忽然沉哼一聲,往後連退了兩步,旱煙管「噹」的一聲,跌墜地上。差幸還站住了樁,沒有跌坐下去,總算保住了老臉。

  主人于千里和荊門山主季傳賢兩人慌忙把巢湖蒙望扶住。

  于千里道:「蒙老快運氣試試,有沒有傷到哪裡。」

  季傳賢俯身拾起旱煙管,送到巢湖蒙望手中。

  巢湖蒙望右手活動一下,笑道:「老朽擊中歐陽生右臂五處穴道,歐陽生也擊中老朽一掌,咱們算扯平,他的『傳陰掌』如何傷得了老朽?」

  他練的是辰州言門的「天罡功」,「傳陰掌」自然傷不了他。

  無故陰手歐陽生是四十年前玄陰教的護法,以「玄陰傳陰手」名震武林,當時已是罕有敵手。

  江湖上都有重名輕利的習慣,巢湖蒙望說出對手是無敵陰手歐陽生,那麼他縱然被擊中一掌,也並不坍台,因為歐陽生和他是同輩的人,何況還是他先擊中歐陽生的。

  就在巢湖蒙望中掌後退,于千里、季傳賢把他扶住之際,人影一閃,有人從席間搶了出去,這人竟然會是丁天仁!

  金瀾和易雲英坐在大哥下首,這時看到大哥搶了出去,也慌忙站起,跟著走出。

  丁天仁眼看黑袍人連傷四人,心頭激於義憤,才一晃身搶了出去,等到搶到黑袍人面前不遠,才想起前面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一身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還敗在對方掌下,自己那會是人家的對手?心念閃電轉動,立即從身邊取出大哥送給自己的紫虹劍,輕輕一按吞門,但聽「錚」然劍鳴,手中多了一支紫光流動的短劍。他想來想去,只有大哥教自己的一招劍法,也許可以勝他,才掣出劍來的。

  黑袍人雖然一掌震退巢湖蒙望,但他右臂卻被巢湖蒙望旱煙管擊中五處穴道,一條右臂抬動不得,急忙暗自運集全身真氣,緩緩衝開五處穴道,就在此時,耳中聽到錚然劍鳴。雙目急睜,才看到一個青衫少年手持一支紫芒流動的短劍,離自己不過五尺來遠,這支紫芒流動的短劍,他看來極為眼熟,心頭不期一怔,脫口叫道:「紫虹劍」!

  丁天仁哼道:「不錯!」

  黑袍人連忙抱拳道:「少俠既然持有紫虹劍,想必也有辟邪玉佩了?」

  丁天仁一指身邊玉佩,冷然道:「這個不是嗎?」

  黑袍人目光一注,看清丁天仁身邊佩著的果然是玉辟邪,不禁一臉惶恐的躬下身去,連連抱拳道:「少俠就是丁天仁公子了,老朽該死,不知丁公子俠駕在此,多有冒犯,公子保重,老朽走了!」

  說完,不待丁天仁開口,身形往後一仰,嗖的一聲,往廳外倒縱出去。

  丁天仁急忙喝道:「你不能走!」

  黑袍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丁天仁一手按劍而立,在黑袍人倒縱飛起之際,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長江盟把公子接來,只是拿公子做擋箭牌而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這是黑袍人臨走時以「傳音入密」說的話。丁天仁聽得心中暗暗一動,忖道:「他匆匆離去,很可能是看了自己手中紫虹劍和辟邪玉佩之故,由此可見他一定認識大哥,那麼他說的話,應該可信了!」

  金瀾眼看黑袍人飛身而去,大哥依然手持短劍,站立不動,只當著了黑袍人的道,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著了老賊的道?」

  易雲英聽二哥口氣不對,也急急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丁天仁給兩人這一嚷,才回過神來,忙道:「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他可能認識我大哥……」

  金瀾偏著臉問道:「你還有一個大哥?」

  于千里含笑招呼道:「丁老弟,方才給他這一擾,大家都沒吃什麼東西,酒菜已由廚房重新熱過,快請入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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