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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金瀾等三人不自覺的拱拱手,在椅上落坐。

  兩名淡紫衣衫的小鬟立即端著茶盞送上。

  金瀾望著白衣女子忍不住問道:「姑娘如何稱呼,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道:「賤妾白素素,名不見經傳的人,說出來真教三位公子見笑了。」

  金瀾和丁天仁、易雲英都抱抱拳說道:「自姑娘住進寒莊,寒莊中卻沒一個人知道,即此一點,就足見高明了,只不知白姑娘來意如何,可得聞乎?」

  這話已經明白表示,你住到樂山山莊來,就必須把來意交代清楚才行。

  白素素一雙盈盈秋波瞟了他一眼,忽然輕笑道:「賤妾來意,本來只請丁公子一個的,如今只好三位一起請了。」

  金瀾聽出她口氣不善,正等拔劍,但「拔劍」這兩個字,只是他心中有此想法而已,右手根本沒有抬起來,不,連眼皮都漸漸垂了下去!

  三位公子如出一轍,坐著的人,好像睡著了。

  白素素一雙黑白分明的秋波,瞟了三人一眼,紅菱般咀角輕輕上翹流露出得意之色,還沒開口!

  只聽一個蒼老而略帶破竹的聲音笑道:「白姑娘這一手果然高明!」

  白素素驀地一驚,急忙抬目看去,只見上首一把錦披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坐著一個頭椎道髻,身穿一件洗得快發白的藍大褂的瘦小老頭,一手摸著黃蒼蒼的山羊鬍子,滿佈皺紋的臉上,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這人一身打扮,非道非俗,正是邛崍石破衣!

  他在江湖上,也算得是大有名頭的人,因為他和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長老這一輩的人都極熟,不論各大門派有什麼事,他都會到場,久而久之,認識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他的成名,就是這樣來的,因此大家在背後就稱之為「江湖清客」。

  這當然含有不屑其人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幾十年來,大家只知道他嗜酒如命,卻沒有一個人看到過他一招半式,稱他「江湖清客」,就是譏他除了會串門子,(串江湖各大門派的門)和喝酒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白素素縱然沒見過石破衣,也總聽人說過石破衣的模樣。心頭就放鬆了許多,一面故作不認,腳下斜退了半步,訝然道:「老丈是什麼人呢?」

  石破衣連忙搖手道:「白姑娘不用驚惶,我這假道士不是莊上的人。」

  白素素心中暗暗哼道:「對你種人,我會驚惶?」一面故作不安的道:「那麼老丈是什麼人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我這假道士和姑娘一樣,都是樂山山莊的客人。」

  白素素眨著俏眼,問道:「老丈總有個名號吧?」

  石破衣一手摸著山羊鬍子,笑道:「假道士名號是有一個,說出來只怕有污姑娘芳耳。」

  白素素道:「不要緊,如果我猜想不錯的話,老丈一定是大大有名的人了?」

  「不算很大。」石破衣聳聳肩,笑道:「我假道士就是邛崍石破衣,白姑娘是否聽人說過?」

  「哦!」白素素一臉歡悅的拍著玉掌,嬌笑道:「原來老丈就是人稱江湖清客的邛崍石破衣,我自然聽說過了,只不知老丈有何見教?」

  她把「江湖清客」這四個字加在邛崍石破衣前面,自是含有輕視之意。

  石破衣卻毫不在意,聳聳肩笑道:「白姑娘見詢,老朽就不得不說了,這裏是樂山山莊,白姑娘把這裏的少莊主和兩位在此作客的來賓一起迷翻了,只怕不大好吧?」

  白素素舉手輕輕掠了下鬢髮笑道:「賤妾倒是想不出什麼不好……」

  石破衣看她輕盈的舉起手來,掠著鬢髮,但在她玉掌轉動之際,掌心飛出幾縷肉眼幾乎難以看到的輕煙,心知厲害,上身一仰,一下就退出屋去,口中才發出一聲大笑,說道:「白姑娘這一手無形散,老朽有些承當不起,有話還是出來說吧!」

  但他笑聲未落,眼前白影一晃,白素素已經落到不過三尺光景,皓腕一翻之勢,紅勻如玉的手掌已經印上胸口,五根纖纖玉指也在這一瞬之間,宛如彈琵琶一般迅速的彈落,她嬌美的臉上,似笑非笑,冷冷說道:「石破衣,這是你自找的!」

  石破衣好像來不及躲閃,直等她話聲一落,才笑嘻嘻的道:「白姑娘,你說我假道士自己找的,這話怎說?」

  白素素一記「七轉掌」和「五弦指」明明印上對方胸口,就算他有絕世功力,也難以抗拒兩種陰功同時迸發,但他居然不閃不避,坦然接了下去,心頭不由猛然一驚,急急後退了一步,失聲道:「你……」

  石破衣看著她,聳聳肩,含笑道:「白姑娘莫要忘了我假道士叫做石破衣,這件大褂雖是破衣,卻也是件寶衣,譬如『七轉掌』、『五弦指』這一類手法,還可以擋上一擋……」話聲方落,忽然抬目喝道:「屋中還有什麼人?」

  白素素也驀地似有所驚,嬌聲喝道:「朝雲、曉煙,裏面可有什麼不對?」

  朝雲,曉煙就是留在屋內的兩名小鬟,方才被石破衣制住穴道,是她追出來的時候給她們解開的,這時她喝聲出口,卻沒聽到屋內有人答應,心頭更覺不對,身形一晃,宛如一縷輕煙,一下就掠入屋去,秋波轉動,發覺朝雲、曉煙兩人站立著一動不動,分明被人家點了穴道!

  不,還有剛才還坐在太師椅上的三人,(金瀾和丁氏兄弟)這一瞬間,竟然不見了蹤影!六角形的一座大廳,四周垂著紫絨窗簾,絲毫沒有異樣,這三個人好像憑空不見了!

  白素素急忙飛身過去,舉手一拂,解開兩人穴道,急急問道:「你們是被什麼人制住穴道的?」

  朝雲、曉煙兩人同聲道:「小婢一點也不知道。」

  白素素問道:「你們沒看到人嗎?」

  兩人又同聲回道:「沒有。」

  石破衣是跟著白素素身後進來的,忍不住搔搔頭皮,說道:「老朽方才就是聞到屋中有陌生人的味道,覺得有不對,那知果然出了事!」

  白素素問道:「陌生人的味道,那是什麼人呢?」

  石破衣一下掠過北首兩扇雕花門前,一手撩起紫絨門簾,哼道:「此人是從這道門出去的了!」

  他這一撩起門簾,兩扇雕花長門果然只是虛掩著!

  石破衣推開虛掩的兩扇雕花長門,鼻子向空嗅了嗅,哼道:「我假道士如果追不上你,也不叫石破衣了!」

  說話聲中,人已化作一道長虹,劃空投去。

  白素素朝四名紫衣小鬟喝道:「我們走!」

  雙足一點,人如離弦之箭,朝石破衣追去的方向激射而去,四名小鬟也毫不怠慢,同時縱身掠起,跟了下去。

  就在他們離去後沒有多久,紫簾掀處,從屋中鑽出一個人來,這人頭戴黑緞瓜皮帽,身穿藍衣夾袍,濃眉、凹目、鷹鼻,緊閉著咀唇,看去年約四旬以上,目光深沉,是個極具心機的人,他,就是樂山山莊的總管任貴。

  奇怪,屋裏已經沒有人了,這位大總管從那裏冒出來的呢?

  任貴嘴角還噙著一絲冷峻的笑意,甩甩雙袖,就匆匆往山下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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