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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青袍老者這一使勁,牽動真氣,忍不住引起一陣咳嗽,他一經咳嗽,就咳得很兇。

  司達看得目中連閃,大笑道:「你果然是峨嵋派的人,哈哈,峨嵋派的人,要隱姓埋名躲在後山,那準是三十年前殺害我師弟陸曉天的兇手了,哈哈,咱們找了你三十年,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青袍老者突然腰骨一挺,目射精芒,沉喝道:「住口,易某隱居後山,乃是奉掌門人令諭,也為了減少兩派紛爭,並不是怕了你們雪山派。」話聲一落,又起了一陣強烈的咳嗆。

  布衣少女悄聲問道:「乾爹怎麼會殺他師弟的呢?」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司達大笑一聲道:「這麼說,你承認是殺死陸師弟的兇手了。」

  青袍老者沉哼道:「當年易某中了你陸師弟一指,你陸師弟也中了易某一掌,落得個兩敗俱傷,誰也怨不得誰,何況易某那時掌上只不過練到四成功力,也未必能夠一掌就要了令師弟的命,但令師弟的一指,卻使得易某終生成殘,兇手?哈哈,你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三十年來,你們一直追索易某下落,屢次向伏虎寺挑釁,真的是為你們陸師弟報仇嗎?」

  司達怒聲道:「陸師弟死在你掌下,難道替他報仇有什麼不對嗎?」

  青袍老者咳嗆著道:「是否如此,你們心裏明白。」

  司達一臉俱是怒容,大有立時和青袍老者動手之意,但他還是忍了下去,問道:「老夫三個小徒呢?是不是閣下把他們食下了?」

  青袍老者道:「易某已經說過,沒有看到。」

  司達雙手緊握拳頭,厲聲道:「老夫不信,你讓我進屋去瞧瞧。」

  「要進屋去搜可以。」青袍老者道:「但閣下先要勝過易某才行。」

  司達怒笑道:「好,咱們遲早總要放手一搏的,先解決了也好。」說話之時,立即往後退去。

  青袍老者跟著走出籬笆門,還未站定,就看到八個青衣女尼,疾奔而來,稍後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尼,及一個五十出頭的青衣老尼。

  布衣少女看到青衣女尼,不覺喜道:「好了,師叔來了。」

  一行人來得很快,而且迅速把司達圍在中間,為首老尼已五十出頭,臉型清癯,皮膚白皙,是峨嵋白衣庵庵主無垢師太,另一個臉型較圓,年約四十來歲的,是無垢師大門下首徒淨緣。

  白衣庵,在武林中頗負盛名,但大家並不叫它白衣庵,卻稱之謂峨嵋青衣庵,因為白衣庵上至庵主,下到門下弟子,穿的都是青衣,反而青衣出了名。

  司達眼看一群青衣女尼,迅快的把自己圍在中間,不覺大笑道:「姓易的,原來你還有後援!」

  無垢師大沉著臉,喝道:「姓司的,你率徒擅闖峨嵋後山,我是跟蹤你身後來的,雪山派對峨嵋山究竟有何企圖?你給我從實說來。」

  司達在雪山派中地位極高,如今被無垢師太當面訓斥,還要自己「從實說來」,心頭不禁大怒,厲笑道:「你是青衣庵的無垢?哈哈,司某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憑你這點陣仗,也跟司某么五喝六?」

  無垢師太不讓他多說,不耐道:「我問你率徒擅闖峨嵋後山有何企圖?你說還是不說?」

  這話說得實在咄咄逼人,但也只有這樣說法,才能把青衣老者撇開。

  司達沉哼一聲道:「司某不說呢?」

  他上鉤了。

  無垢師太冷峻的道:「不說,就把你拿下。」

  司達仰首向天大笑一聲道:「你來拿拿看?」

  以他的武功,青衣庵這點陣仗,確實不在眼裏。

  無垢師太冷哼一聲,喝道:「淨緣,把他拿下了!」

  她自己還不屑動手,只是吩咐她們下弟子拿人。

  布衣少女輕聲道:「師叔好像很生氣嘿!」

  圍著司達的有九名青衣女尼,看她們年齡,最多不過二十四五,一個個生得明眸皓齒,身材苗條。

  九人中領頭的一個年紀較大,也不過四十來歲,聽到無垢師太的喝聲,立即肅然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

  話聲一落,立即起身,右腕揮處,「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在頭頂打了一個圓圈。

  這一剎那間,其餘八個女尼隨著一下掣劍在手,同樣在頭頂打了一個圓圈。

  司達站在中間,沒有動作,只是看著她們拔劍、打圈,這也許是「亂披風劍法」的起手式,他當然知道峨嵋「亂披風劍法」的厲害,一經展開,令人不可捉摸。

  但就憑這九個小尼姑把「亂披風劍法」練得最精,要把自己拿下,除非自己甘心束手就縛,否則怎麼也想不出如何能將自己拿得下?

  就在司達思忖之際,由淨緣為首的九個青衣女尼業已展開劍法,但見她們迅速繞圈疾走,手中長劍隨著向空連續劈出!

  「亂披風劍法」,看去就像毫無章法,東一劍,西一劍,胡砍亂劈,但九支長劍這一陣亂劈,居然漫天劍影,宛如在空中張開一層劍網!

  司達自忖功力,也自恃身份,因為九人長劍未攻向自己,所以連隨身的雁翎刀都未出鞘,(他要使刀,自可很快出手)只是負手仰觀,要看看她們有些什麼門道?

  他這一遲疑,卻上了她們的當,因為九個青衣女尼右手發劍,只是為了分散司達的注意力而已,就在她們長劍一陣亂劈之後,好像漫天劍影,佈成了一片劍網,左手卻在此時,同時揚起,打出一蓬飛針!

  峨嵋白衣庵素以飛針著稱,每一蓬飛針出手,頓時隨著擴散,面積足有笆斗大一圈,但九個女尼卻在飛針出手之後,纖手依然往上抬起,從她們掌中撒出一縷銀絲,朝空中投去。

  這一縷銀絲,是她們用特殊手法撒出的,到得司達頭頂上空,九縷銀絲一觸之際,就已各自鉤住。

  九名女尼纖手再輕輕一抖,每一縷銀絲就各自舒展開來,變為一張銀絲織成的網罟,緩緩下落!

  司達是雪山派掌門人隗通天的三師弟,號稱雪山三傑,平日自視甚高,那會把九名白衣庵青衣女尼放在眼裏。

  他看對方九人長劍向空一陣亂劈,左手卻打出一蓬飛針,口中大笑一聲,右手抬處,一道刀光繞身而起,把九蓬飛針一齊磕飛,落到他身外六尺光景。(六尺之內,一支飛針也打不進去。)

  但就在他磕飛飛針的這一剎那,由九縷銀絲擴展開來的銀絲網罟,已經落到他頭頂,迅速罩落!

  等到司達發覺不對,急忙舉刀封架,已經遲了,銀絲網罟每一個網眼,都綴有極細倒鉤,落到你頭上、肩頭、手肘等處,就把你頭髮和肩頭、手臂的衣衫緊緊鉤住,再經你舉刀封架,稍一掙動,更被許多細小倒鉤鉤得更緊。

  轉瞬之間,已把他整個人都網住了。

  司達空有一身極高的武功,竟然連半點也掙動不得,因為只要你稍一掙動,細鉤不但鉤住你的衣服,還會鉤到你皮肉裏去。

  九名青衣女尼左手拉緊細索,就把網住的司達定在中間。

  丁天仁道:「無垢師叔果然把姓司的拿下了。」

  布衣少女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也叫她師叔?」

  丁天仁道:「我沒見過無垢師叔,但我聽過她的法號。」

  布衣少女問道:「你也是峨嵋派門下?」

  丁天仁點點頭,黯然道:「但峨嵋派封山了。」

  布衣少女問道:「為什麼?」

  司達感到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倒鉤住,十分疼痛,心頭又急又怒,厲聲喝道:「無垢,你待怎的?」

  無垢師太冷哼一聲道:「司達,你現在不是被我拿下了嗎?說,你擅闖峨嵋後山,有何企圖?」

  司達咬牙怒笑道:「你有種就殺了老子!」

  無垢師大目光冷厲,閃過一絲殺氣,沉聲道:「三十年來,你們雪山派屢次藉故尋釁,峨嵋弟子傷亡不下二十餘人,殺了你也不為過。」一面喝道:「淨緣,給他一支焚心針。」

  青袍老者急忙叫道:「師妹……」

  無垢一揮手道:「師兄,你不用管。」

  司達聽到她吩咐淨緣給自己一支「焚心針」,心知無垢動了殺機,心頭一顫,大聲道:「無垢,你要殺我滅口!」

  在他說話之際,淨緣右手揚處,一點藍芒朝胸口一閃而滅,司達大叫一聲,身軀一顫,就沒再作聲。

  九名青衣女尼左手輕輕一抖,綑住司達的銀絲網罟便自動鬆開,依然變成一縷銀絲,收了回去,司達一個人也砰然一聲,撲倒地上。

  無垢師太朝青袍老者合十一禮,道:「師兄保重。」

  青袍老者連連抱拳道:「多謝師妹,又給我解了一次圍。」

  無垢師太看了他一眼,口中輕「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就揮了揮手,率著門下弟子離去。

  這一陣工夫,司達已經化為一灘黃水,原來「焚心針」竟然會是「化血針」!

  青袍老者望著她背影,微微搖頭,也發出一聲輕喟,突然掩著胸口,一陣猛咳,回身走入籬笆,走上石級,推門而入。

  布衣少女喜孜孜的迎了上去,叫道:「乾爹,要不要女兒給你老人家捶背?」

  青袍老者一手掩胸,說道:「不用。」

  布衣少女匆匆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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