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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背後灰衣老者哼道:「好小子,你是故意裝羊?」

  燕兒道:「你們在說什麼?」

  對面灰衣老者道:「老夫是問你,剛才和你說話的小姑娘是誰?」

  燕兒道:「我也不認識她,方才我坐在大石上玩,她從樹林子裏出來,問我可曾見到一個穿青衫的上官公子往那裏去的?」

  對面灰衣老者沒待他說完,急著問道:「你看到穿青衫的上官公子了?」

  「沒有。」燕兒道:「我根本沒看到穿青衫的什麼上官公子,只有一個穿古銅長袍的老伯伯,手裏拿一支藤杖從這裏經過,那姑娘哼了一聲,還恨恨的說:她明明看到什麼上官公子是從這裏來的,說我為什麼沒有看到?我說:我真的沒有看到什麼青衫公子從這裏經過,她踩跺腳,就很快的跑了。」

  背後灰衣老者道:「小子,你沒撒謊?」

  燕兒翻著一雙小眼,回頭道:「我為什麼要撒謊?我師父從小就不許我說謊話,做人要規規矩矩,說一句謊話,就要重罰……」

  他只是一個大孩子,說來倒也使人深信不疑。

  那兩個灰衣老者聽說「上官公子」曾在這裏出現,自是大喜過望,急著跟著宇文蘭身後追去,對面灰衣老者說了句:「老四,咱們快走。」

  兩人身形如電,飛掠而去。

  燕兒望著他們背影,暗暗好笑,自己說的沒一句真話,這兩個老東西居然深信不疑,跟著宇文蘭身後追了下去,她是趕回黑龍山莊去的,你們追了去,就有你們瞧的!

  心中想到得意之處,不覺咧嘴大笑,也就順著山徑往山下走去。

  這時山道上已有不少遊人,他不好跑得太快,約莫走了十來里路,只聽身後嘶的一聲,一道灰影瀉落到面前,他,正是方才站在自己對面的灰衣老者,他們去而復回,顯然對自己走了疑心,但那灰衣老者擋住了去路,只好腳下一停,口中故意咦道:「你……」

  他剛說了個「你」字,突然一隻手掌已經搭上肩頭,背後有人冷冷的道:「好小子,你故意耍老夫兄弟?」

  這一下五指有如鐵爪,抓得燕兒肩頭好不疼痛,燕兒口中啊了一聲道:「你抓得我好痛,快放手。」

  他這一尖叫,有不少遊客停下步望來。

  對面灰衣老者道:「老四,放開他,咱們好好的問他,別把他弄痛了。」

  背後灰衣老者手抓一鬆,陰道:「小子,你再要撒謊,老夫就捏碎你的肩骨。」

  燕兒道:「我幾時撒謊?」

  背後灰衣老者道:「你說過穿青衫的上官公子是打林前經過,那小魔女就追了下去……嘿嘿,小魔女明明是回黑龍山莊去的,上官平會到黑龍山莊去?」

  燕兒睜大雙目道:「這是誰說的?你們不怪自己聽錯了,反怪起我來了。」

  背後灰衣老者道:「咱們怎麼聽錯了?」

  燕兒道:「我說那姑娘問我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青衫的上官公子?我說:沒看到。那姑娘說:她明明看到上官公子往這裏來的。這是那姑娘說的,我幾時看到什麼公子。」

  背後灰衣老者忍不住點點頭道:「老四,他是這麼說的,這就不能怪他了。」

  燕兒笑道:「對啊,是你們自己聽錯了,我可要走了。」

  話聲一落,突然一低頭,從對面灰衣老者身旁閃出,縱身就跑。

  他一直自認為輕功很好,這下再也顧不得什麼,立即展開身法,沒命的往山下飛奔。

  他跑,兩個灰衣老者問清楚了也不會難為他了,但這一逃,兩人發現他使的居然是陸地飛行術,不由口中輕咦一聲,不約而同雙腳一頓,兩道灰影像飛鳥展翅,疾如鷹隼,銜尾追了下去。

  燕兒雖然自以為輕功很好,他奔行得也確實疾如奔馬,但輕功不光是腳下跑得快就行,它需要提著一口氣,身子才能輕,提氣,就需要內功來支援。

  燕兒不過是大孩子,內功還只在學步的階段,自然不能和積數十年修為的陰谷門下相提並論。

  不過盞茶工夫,燕兒正在奔行中的人,只聽嘶的一聲,一道人影從頭頂越過落到前面,那正是方才站在自己對面的灰衣老者,心頭方自一驚,突覺一隻手掌朝自己肩頭重重的按落。燕兒為人機警,沒有對方身後那人手指抓實,肩頭一沉,身形一側,鏘的一聲已經掣劍在手,一招「蜚短流長」,短攻面前的灰衣老者,長攻身後的灰衣老者,身形展動,使出「亂石穿孔」身法,已從兩人之間閃了出去。

  兩個灰衣老者不覺一怔,對面一個陰森一笑道:「好小子,居然還滑溜得很。」揮手一掌,斜拍而出。

  身後那人一下搶到燕兒右首,搶手抓來。

  燕兒更不待慢,短劍連揮,他個子瘦小,身隨劍走,劍隨勢發,這一展開身法,一個人忽左忽右,忽進忽退,忽而從兩人中間閃出,忽而從他們掌下鑽過,一柄短劍居然開闔有度,攻多守少,盤旋如風,著著都走險招,但見劍光像螢蟲般亂閃,煞是凌厲!

  兩個灰衣老者四掌揮舞,儘管記記掌風如濤,只是擦著他身子而過,看去雖極驚險,但東嶽派「亂石穿孔身法」就像逆水游魚,穿來穿去,一記也打不著他,有時反而被他劍鋒劃過,差點削中。

  只聽左首一個陰嘿一聲道:「老四,你看清楚了沒有,這小子使的劍法,和上官平一個路數!」

  左首一個道:「沒錯,這小子也是東嶽派的人了。」

  燕兒幾招下來,心頭也定下來了,哼道:「我是東嶽派的人又怎樣?」

  左首一個陰聲道:「咱們要找的是上官平,你只要說出上官平去向,咱們就可以饒了你。」

  燕兒冷笑道:「饒我?你們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哼,憑你們兩個膿包,也想找掌門人?」

  兩個灰衣老者因他只是個小孩,不好使出「陰風玄冰掌」來,使的只是普通掌法,但燕兒這句「兩個膿包」,可把他們激怒了,陰谷門人,原非正派中人,心頭這一怒,那還管你孩子不孩子?

  右首一個口中嘿了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呼的一掌,直劈過去。這一掌,風勢颯然,一道奇寒陰風席捲而出,和方才的掌勢,就截然不同!

  燕兒身形一偏,從橫裏閃出,雖然避開了掌風,但覺冷飆搜空,身上不禁感到一寒,口中咦道:「好冷!」

  右首一個陰笑道:「冷的還在後頭。」同樣一掌,橫臂拍出。他這一掌是橫掃而出,奇冷陰風如橫瀾般湧到。

  燕兒不知他們使的是什麼掌法,急急旋身退避,一般寒氣還是朝身旁四散開來,侵襲上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

  兩個灰衣老者掌勢雖沒擊中燕兒身上,但他們還是一左一右的掄掌猛劈,一記又一記的掌風又掃過,徹骨寒氣逐漸瀰漫,擴及一丈方圓,凍得燕兒嘴唇發黑,手腳身子,尤其是牙齒,都禁不住起了一陣陣的抖動,身法也漸見拙滯,沒有方才的靈活了。

  「陰風玄冰掌」就是有這樣古怪,縱然不擊中你身子,也使你血脈逐漸凍得凝結,不需他們下手,你就會受制。

  燕兒只感到愈來愈冷,心知不妙,右首一個一探手奪下了燕兒手中短劍。

  左首一個五指彈動,一連點了燕兒五處大穴,沉笑道:「小子,乖乖的跟咱們走吧!」

  一手挾起他身子,兩人一前一後,朝碧霞宮而去。

  ***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兩句詞,對今晚倒是很切合,但只是和詞的本意有些不一樣。

  彎彎的月亮,確實掛在樹梢頭上,人也約好了在初更見面的,只是不是情人而已!

  宇文蘭一個人坐在大樹底下的一方大石之上,已經有好一會了,但宇文蘭卻左等右等,始終連鬼影子也沒見到。

  現在,她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站起身,在大樹前面走了一圈,自言自語的道:「燕兒怎麼還不來呢?明明和他約好了的,難道這小鬼頭忘了不成?」

  只聽頭上有人接口道:「他不會來了。」

  宇文蘭吃了一驚,急忙抬頭喝道:「什麼人躲在樹上,還不給我下來?」

  那人輕笑道:「姑娘就是不叫我下來,在下也要下來了。」

  嘶的一聲,一道人影從樹上筆直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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