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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華山派在江湖上名列四大劍派,也是九大門派之一,華山派開設太華客店,原是為了接待武林朋友前來華山的接待站,由華山派掌門人下五弟子戴良規主持。

  只要是武林同道,到了華陰,說得出門派來歷,無不竭誠接待,但凌干青總究出道時日尚淺,和江湖九大門派中人,也沒有交往,連最起碼的常識,華山派在華山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這一句話,就證明他不是江湖九大門派中人。

  江湖上,尤其是九大門派,門戶之見極深,九大門派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只要不在九大門派中的人,就會被視作不是正派中人。

  凌干青說者無心,店伙可聽出來了,連忙賠著笑道:「這個小的也不大清楚,你老且稍事休息,小的去問問掌櫃,不知是不是知道。」

  這話凌干青當然不疑有他,點頭道:「那就麻煩伙計,給我打聽一下。」

  伙計又連聲應是,退了出去。凌干青也並不在意,倒了一杯茶,緩緩喝著。

  過沒多久,只見那店伙引著一個中年漢子走到門口,賠笑道:「客官,咱們掌櫃的看你老了。」

  凌干青慌忙站起,抱抱拳道:「這個在下如何敢當?」

  那中年漢子穿著一件藍布長衫,雙手抱著拳,跨進房門,賠笑道:「在下陸文彬,還沒請教客官尊姓大名。」

  他雙手抱拳,卻是華山派的一種敬客手勢,如果是同道中人,就是該在還禮的手勢中,表明自己門派來歷。

  凌干青不在九大門派之中,也不是九大門派以外的門派中人,是以並不知道江湖上還有這些禮數,只是含笑道:「在下敝姓凌,草字干青,陸掌櫃請坐。」

  陸文彬見他不懂江湖規矩,心中先已有了幾分輕視,口中說道:「幸會,幸會。」

  兩人落座之後,陸文彬道:「在下剛才聽伙計說起,客官詢問華山派的去處,不知有何貴幹?」

  凌干青含笑道:「是的,在下遠來華山,是拜見華山派掌門人來的,掌櫃是不是知道華山派在什麼地方?」

  陸文彬道:「華山派在華山雲台峰,客官和華山派可有淵源?」

  凌干青道:「不瞞掌櫃說,在下初入江湖,和華山派並無淵源可言。」

  陸文彬心中暗暗冷笑,果然只是一個初出道的稚兒,口氣倒是不小,要見咱們師祖,一面淡淡一笑道:「客官遠道而來,求見華山派掌門人,總有事吧?」

  凌干青不知對方來歷,一個客店的掌櫃,他自然不好直說,這就含笑道:「在下求見掌門人,只是為了一點私事。」

  私事,別人就不好問了。

  他口氣一頓,接著道:「在下要跟掌櫃請教,華派掌門人姓名,不知掌櫃是否知道?」

  陸文彬聽得可笑,你來找師祖,卻連師祖的姓名都不知道,豈不荒唐?

  華山派掌門人姓商,天下盡人皆知,他自然不能說不知道,這就淡淡地道:「華山派掌門人姓商,至於他老人家的名號,在下就不知道了。」

  凌干青抱抱拳道:「多承指教。」

  陸文彬站起身道:「客官好說,客官明日上山,可要找個人作嚮導麼?」

  凌干青道:「在下從未去過華山,有個嚮導,那是最好不過了。」

  陸文彬辭出之後,天色已近黃昏,店伙又在門口現身,賠著笑道:「客官晚餐,要上街去吃?還是要前面送來?小店前面的太華樓,和小店是一個東家的,坐位寬敞,酒菜更是華陰城裏數一數二,客官去賞光過一次,就保證滿意。」

  凌干青含笑道:「好吧!」

  當下就站起身,出了房門,來至前進,太華客店大門右首一道樓梯上去,就是太華樓了。

  凌干青上得樓來,只覺打通了三間門面,佔用地相當寬廣,此時差不多已是上燈時分,樓上座頭,也有了四五成光景。

  一名堂官看到凌干青,急忙上來招呼,把他領到了靠窗的一張桌子落座,送上茶水,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凌干青道:「你要廚下做幾式拿手的菜來就好。」

  那堂官又道:「客官要喝什麼酒?」

  凌干青道:「來花雕就好。」

  堂官退去之後,凌干青舉起茶盅,輕輕喝著,一面打量樓上食客,大半都是商賣人,也有一兩桌上,坐的鏢頭一類武人,大家都在高談闊論,人雖不多,卻也有一般酒樓鬧烘烘的氣氛。

  正在打量之際,只見從樓梯走上三個武士裝束的人來,堂官帶著他們在右首一張空桌上落座。

  這三人約莫都在四十左右,身材結實,一望而知武功根底大是不弱,他們坐下之後,叫酒叫菜,就忙個不停,大有目中無人的氣概。

  凌干青也不去理會他們,不多一回,堂官送來酒菜,就一個人低斟淺酌,吃喝起來。

  太華樓的廚師手藝的確不凡,做的菜肴色香味俱佳。

  這時鄰桌的酒菜也來了,那三人就開始鬧起酒來,你一碗,我一碗的仰著脖子直灌下去。

  咱們這禮義之幫,就是有這麼一個習慣,不是好朋友,當然不會坐在一桌上,大碗喝酒,但一旦喝上了酒,就把你當作仇人,非逼著你喝酒,讓你出盡洋相不可。

  這三位仁兄先則你敬來,我敬去,繼則變成了賭酒,你喝一碗,我也一碗,到了後來,一個喝了,一個不肯喝,另一個幫著非要他喝。

  只聽一個大著嗓門說道:「你不喝不行,喝酒不作興賴。」

  對面一個也大著嗓門道:「我已經喝了,你怎麼能叫我喝兩碗?」

  邊上一個道:「不用說了,要說也等這碗酒喝乾了再說。」

  他拿起酒碗,朝對面一個面前送去。

  對面那人伸手一格,大聲道:「去你的,你自己為什麼不喝?」

  這伸手一格,連動帶碗「呼」的一聲朝凌干青迎面飛了過來。

  他這碗酒斟得滿滿的,雖然經他手掌一格,卻居然一點酒也沒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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