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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就在此時,凌干青聽到姜老夫子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老弟怎麼忘了老夫的叮囑,你這不是多惹麻煩麼?還不快些依老夫的話行事?」

  凌干青聽了姜老夫子的聲音,心知自己少年氣盛,不該和巫氏兄弟結怨,這就橫劍說道:「在下原也不想和二位為敵,這是你們逼我出手的了,在下奉姜太公之命,另有事去,二位請吧!」

  巫元仰天厲笑道:「好小子,你這話已經說得遲了,你用『天雷指』廢了老夫兄弟一條手臂,還想輕易走麼?」

  凌干青聽說自己這一指竟然廢了巫亨一條左臂,心頭也暗暗一怔,但事已至此,後悔也已莫及,不覺劍眉一軒,冷笑道:「這只能怪巫亨妄施毒爪,在下廢他一臂,正是給他一個警告,閣下自問能留得下凌某麼?」

  巫元沉笑一聲道:「老夫倒要瞧瞧你木劍門下,究竟學了多少絕藝?敢口發狂言,今日之事,老夫若不留下你一條左臂,咱們排教巫氏就不用再在江湖行走了。」

  凌干青冷聲道:「在下並非怕了你們排教巫氏,你們要找在下,可在重九那天跟在下一分高下,在下如果技不如人,可以任由你巫氏兄弟取去左臂,今天在下恕不奉陪。」

  巫元獰笑道:「你想走麼?」

  「憑你巫元,想留得下凌某麼?」凌干青突然收起軟劍,說道:「在下奉命行事,閣下讓不讓路?」

  巫元看他忽然收起長劍,心下倒是一怔,厲聲道:「老夫言出如山,今天縱然不把你留下,也得留下一條左臂。」

  凌干青仰首向天,朗聲道:「姜太公在此,你還不讓開?」

  巫元枯瘦的臉上飛過一絲獰笑,說道:「小子,今天就是元始天尊來了,老夫也要留下你左臂,姓姜的能唬得倒誰……」

  話聲還沒說完,突聽耳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說道:「巫元,就是你師父對老夫也要尊稱一聲姜老哥,聽了老夫這句符令,也要退讓幾分,你敢對老夫不敬,若是五十年前,老夫就得把你送交令師去管教一年,現在老夫懶得和你計較,你們去吧!」

  這話聲雖然只有巫元一個人聽得到,便聲音竟然震得他耳如雷鳴,心悸神驚,一身功力,幾乎全被震散了,一時臉如土色,身不由己的踉蹌後退不迭!

  凌干青也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後,姜老夫子會不會現身?但看巫元臉色劇變,連連後退,心知已經生效,也就不再去理他,自顧自往大路上奔行而去。

  巫亨左臂吃「天雷指」這一震擊,急忙退後數步,正在運氣行功,但任你一身功力如何精純,「天雷指」乃是旁門陰毒功夫的剋星,毒功已被震散,一時之間那裏還能修復?

  這還是他修練「黑煞爪」多年,又是左右雙手,都能發能收,左手毒功被震散了,急忙把震散的毒氣運聚到右手去,如果只練一隻左手的話,這下毒功被震散,劇毒攻心,就是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此時他已把散去的劇毒完全運聚到了右手,才緩緩睜開眼來,看到老大任由凌干青揚長而去,不覺奇道:「老大,你怎麼放姓凌的小子走了?」

  巫元神色凝垂,一攏手道:「老二,不用多說,咱們走。」

  巫亨望著他大哥,問道:「老大,你怎麼了?咱們……」

  巫元沒待他說下去,就攔著道:「咱們回去再說。」

  兩道人影隨著破空而起,朝北投去。

  ***

  凌干青一路奔行,中午時分趕到新城,就在路旁一處麵攤上打了個尖,取出懷中書信,好在信封上分編著號碼,那「第一」號的信封上,中間寫著一行字「至河南登封開拆。」

  既然要到河南登封,才開拆,這裏當然不能看的了,這就把三封信貼身收好,繼續上路。

  他在儀微買了一匹牲口代步,一路西行,套句舊小說上的話,所謂有話既長,無話即短,這天趕到登封,已是傍晚時分,當下找了一家客店落腳。

  晚餐之後,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門,從懷中取出第一號信封,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七個字:「找少林寺瘋和尚。」

  這七個字只指出瘋和尚在少林寺,如何去找他,找著了,和他說些什麼,都沒有說清楚。

  這是一個難題,因為既是瘋和尚,一定是瘋瘋癲癲的人,你要和他談正經事兒,如何說得明白?

  凌干青正待把信箋就火焚了,忽然看到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我佛有靈救救黃鶯兒」九個字,看得凌干青心中不覺一愣,忖道:姜老夫子寫這九個字是什麼意思呢?莫非要我告訴瘋和尚,去救黃鶯兒?但這黃鶯兒又是什麼呢?

  這回他仔細察看了信箋正反兩面,不再有什麼字跡,當下就在燈火上燒了,然後就解衣上床,心中兀自想著明天上少林寺去找瘋和尚的事。

  如果找的一個神智清明正常的人,自己還可以說明來意,或者取出姜老夫子的竹符權杖來,讓他看,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就不可理喻,只好明天見了面再說了。

  愈是想不出辦法,心裏自然極為焦急,聽姜老夫子的口氣,自己這趟來找的三個人,好像缺一不可,萬一無法把瘋和尚說通,他不肯去,又怎麼辦呢?

  姜老夫子也真是的,自己臨行時,還向他請示過,要他指示一些機宜,俾自己可以稍稍瞭解這三人的情形,老夫子還說密柬上已經寫明白了,但看了密柬,依然如此模糊,好像一切要自己去摸索一般。

  這一晚,他自然沒有睡好,眼巴巴的望著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胡亂洗了把臉,吃過早點,就會賬出門,趕到少室北麓,在山麓左首,有一排草棚,是專門替遊客們保管牲口的。

  凌干青跨下馬背,就有一名小童迎了上來,問道:「客官,牲口可以在這裏寄存,再上去,就沒地方寄了。」

  凌干青點點頭,隨手把韁繩馬匹交給了他,一面問道:「小哥,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你知不知道?」

  那小童問道:「客官要問誰?」

  凌干青道:「少林寺有一個瘋和尚,你可知道?」

  那小童笑道:「當然知道,瘋和尚經常到這裏來,有時還和棚裏的馬匹說佛經呢!」

  凌干青道:「他不在寺裏面麼?」

  「在是在。」小童道:「但他不和一般師父一樣,在寺裏唸經,一天到晚,到處亂走,有時在前山,有時在後山,有時在山門前面曬太陽,有時和小孩子捉迷藏,沒有一定。」

  凌干青道:「那就很難找到他了?」

  小童道:「也不難找,一日三餐,到了吃素齋的時候,他比什麼人都準時,一定會在膳堂裏出現。」

  凌干青又道:「他是怎麼樣子的一個人呢?」

  那小童道:「客官沒見過他麼?瘋和尚長得又高又大,又白又胖,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他如果不發瘋,保你一點也看不出來。」

  凌干青道:「發起瘋來呢?」

  那小童道:「他發瘋的時候,就是唸唸有詞,和樹木、石頭誦經,也會一個人在山上翻觔斗,但並不惹人。他最喜歡吃甜包子,人只要給他甜包子吃,他就和你交朋友,這裏的許多小孩子部喜歡找他玩,他也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所以他經過的地方,都有一大堆小孩圍著他。」

  凌干青摸出一錠碎艱子塞到他手裏,說道:「謝謝你,牲口給我多些上料。」

  那小童看到手掌心裏是一錠銀子,高興的連聲稱謝。

  凌干青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小哥,你們見了瘋和尚,那怎麼稱呼他呢?」

  那小童笑道:「大人見到他,都要稱他風大師,那可不是發瘋的瘋,因為他的禪號叫做天風,比現在寺裏的方丈,還高上一輩呢!小孩們都叫他瘋和尚,他也不會生氣。」

  凌干青聽得暗暗哦了一聲,心想:「原來瘋和尚比少林寺方丈輩分還高,那一定是一位有道高僧了,他的發瘋,也許只是佯狂而已!」一面又說了聲:「多謝。」舉步欲走。

  「喂,客官請停一停。」

  那小童敢情拿了凌干青一錠銀子,特別巴結,走上兩步,說道:「客官見到瘋和尚,可不能叫他瘋和尚,小孩叫他沒關係,大人叫他瘋和尚,他會生氣的。」

  凌干青含笑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他循著石板路,朝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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