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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話是不錯。」祁辛目中有了淚光,說道:「兄弟方才說過,咱們兄弟七人,過去二十年來,很少受到挫折,但自從投入黑衣教之後,就遇上了總令主所領導的正義之師,幾番交手,咱們兄弟幾人,已有三個先後死去,兩個成了殘廢,(沙德友右臂削斷,尚在周右足被刖)咱們七友有此結果,自是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沒有死傷的人,自然內心存了強烈的復仇之心,咱們自知能力有限,要替死去的兄弟報仇,只有寄望於黑衣教,消滅總令主手下一批人……」

  金贊廷聞言大笑道:「黑衣教多行不義,滅亡在即,你們這是妄想。」

  春申君一擺手道:「贊廷兄不可插嘴,聽這位祁兄說下去。」

  祁辛接著道:「但兄弟方才聽了總令主一席話,再仔細一想,覺得黑衣教確是一個邪惡組合,他們除了利用咱們,把咱們當作馬前卒去衝鋒陷陣,如果一旦各大門派消滅了,也會向咱們這些桀驁成性的黑道朋友頭上開刀,但兄弟直到今天,才想通了這道理,可惜為時已晚,七個兄弟已經只剩下咱們兩個和另外兩個殘廢的人。總令主這一行人,和咱們有殺死兄弟的仇恨,但偏偏是正義之師,號稱名門正派的各大門派,坐視著江湖大亂,沒人過問,只有總令主率領的這些人,為延續江湖命脈,在孤軍奮鬥,咱們後悔為什麼不早追隨總令主,如今如果不顧兄弟之仇,乃是不義,再和總令主作對,乃是不智,咱們兄弟又被總令主所擒,擒而不殺,咱們這份感受,實在比死還難過,但咱們七人,各有家小,咱們兄弟七人,死的已死,殘的已殘,照顧遺屬,責無旁貸,自然不能輕易言死,咱們兄弟兩人,既蒙總令主開釋,自然絕不會再投黑衣教,將從此退出江湖,不問是非,兄弟說的,都是實情,請總令主和諸位多多原諒。」

  春申君點頭道:「祁兄兩位既然不願留下,那就請吧!」

  祁辛、來得順抱了抱拳,步出大廳而去。

  春申君望著他們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湘西七怪,在江湖上享譽多年,落得如此下場,令人不勝感慨。」

  沈仝道:「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也足可見上了賊船的殷鑒了。」

  春申君回頭朝令狐宣、殷長風兩人道:「殷兄、令狐兄,兄弟想請教兩位一件事。」

  令狐宣道:「總令主要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只是兄弟和殷兄兩人,名為黑衣教護法,但對黑衣教的事,知道的並不多。」

  殷長風接口道:「令狐兄說得不錯,咱們知道的不會太多,不知總令主想問什麼?」

  春申君含笑道:「這個兄弟很清楚,黑衣教崛起江湖,直到如今有這麼一股龐大的力量,自然組織嚴密,機密之事,不是他們核心人物,絕不會讓大家知道,兄弟只是因兩位在黑衣教已有多時,不知可知他們教主究竟是什麼人?」

  殷長風道:「說來慚愧,兄弟在他們創教伊始,就被拉了進去,但兄弟一直劃歸副教主晏天機領導,幾年來,只有一次見過教主,那是一個文士裝束之人,臉色白中透青,說話毫無表情,一望而知是臉上戴有面具……」

  春申君道:「殷兄聽他聲音,大概有多大年紀了?」

  殷長風道:「他既然要掩去真面目,也自可掩去他本來的聲音了,如以他的聲音聽來,可能是個五十出頭的人,但這聲音也未必可靠。」

  春申君問道:「以後殷兄就沒有再見過他麼?」

  「沒有。」殷長風道:「別說教主了,就是晏天機,兄弟除了知道他是副教主,名叫晏天機之外,他似乎也戴了面具。不但這數年來不曾見過他真面目,甚至連他出身來歷,都一無所知,由此可見黑衣教即使是自己人,你不應該知道的事,也一點都莫想知道了。」

  春申君道:「果然神秘得很,只不知除了教主,他們還有些什麼人,殷兄是否知道?」

  殷長風道:「據兄弟所知,兄弟這話是說只是兄弟平常聽到的,一點一滴集合起來的傳聞,至於是否屬實,兄弟就不清楚了。」

  春申君道:「就殷兄知道的說出來,也可供作參考。」

  殷長風道:「據兄弟聽到的來說,黑衣教除了教主之外,下面共有三個副教主,一個是晏天機,凡是被他們羅致的江湖同道,擔任他們護法的人,都歸他管轄,於是大家都認為他是三個副教主中的首席副教主,但據兄弟看,他並非真正的首席副教主。」

  「哦!」春申君道:「那麼是哪一個呢?」

  殷長風道:「另一個副教主好像姓閔,兄弟從未見過他,他負責什麼工作,也從未聽人說過,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他負責的工作,自然也十分機密,真正的首席副教主應該是他,他可能也是教主的真正心腹。」

  令狐宣道:「這事兄弟竟然從未聽說過。」

  春申君一呆道:「此人如此神秘,那就不簡單了。」

  謝公愚道:「看來他掌握的是黑衣教真正的實力,晏天機所領導的只是黑衣教的外圍而已!」

  春申君點點頭。

  殷長風道:「另外還有一個副教主是鳳簫女,她負責各地巡視,並無實際職權,只是掛名的副教主而已,另外還有一個供奉堂,是黑衣教中最特殊的人,也是黑衣教所羅致的一批武林前輩,各有特殊武功的人,名之為供奉,如韓自元的師父桑老妖、祁連二兇等人都是,但據聞供奉堂的供奉也分為三等,裏面供奉了些什麼人,除了已露面的幾個之外,兄弟就不清楚了。」

  「夠了!」春申君含笑道:「殷兄提供了這許多資料,已經是外人一無所知的事了。」

  令狐宣道:「不用說外人了,就是兄弟也沒聽到過。」

  沈仝道:「昨晚一戰,黑衣教幾乎全軍盡墨,連後來趕到的桑老妖等人,都鎩羽而去,這一場,無異給黑衣教當頭一棒,他們的氣焰,也應該稍稍收斂了。」

  謝公愚道:「經昨晚這一場挫敗,晏天機所領導的外圍,雖然垮了,但方才聽殷兄所說,黑衣教真正的實力,只怕依然絲毫未動,這一來,黑衣教更把咱們視作了他們橫掃武林的絆腳石,就要以全副力量來對付咱們了,因此以後的攻擊,只怕更要兇猛,咱們的處境也更為驚險艱苦了。」

  春申君道:「這是必然之勢,他們經此挫折,大概在短期之內,不會再有舉動,咱們也好趁這段日子,養精蓄銳,稍事休息。」

  青松道人道:「這一場給黑衣教的打擊,縱然他們實力絲毫未損,但給江湖同道的鼓勵作用,卻是十分重大,總令主兩次大獲全勝,可以使平常對黑衣教存恐懼之心、自思不敵的人,就不會再忍辱屈服,極可能轉而投效咱們,這一號召力量,就非同小可,因此貧道倒覺得黑衣教實力雖然強大,咱們也不至於孤軍奮鬥,孤立無援了。」

  ***

  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江湖人。衡山派遭到黑衣教的夜襲,幾乎淪於覆亡,一向被江湖上推崇的名門正派,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解同道於困厄,只有春申君率領四莊人手,區區數十名之眾,把黑衣教打得抱頭鼠竄,解了衡山之圍,已使得春申君陳春華在一夜之間,名揚天下,黑白兩道,莫不人人推崇。

  後來春申君糾合四莊人手,在岳麓山豎起了反抗黑衣教的大旗,自封為總令主。消息傳出江湖,許多門派,還批評春申君想出風頭,自抬身價。

  也有人認為衡山之役,黑衣教敗在趾高氣揚,覺得衡山派一鼓可下,沒料到春申君出奇兵致勝,勝得僥倖,如今要在岳麓山明張旗鼓,和黑衣教對抗,以區區四莊人手,和高手如雲,氣勢正盛的黑衣教為敵,豈非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哪知第二個驚人消息,又在江湖上傳了開來,黑衣教第二次又在岳麓山嚐到敗績,由副教主晏天機率領的一批高手,全軍盡墨,從副教主晏天機以下,沒有一個漏網的人,連黑衣教趕去支援晏天機的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鎩羽而去。

  這個消息,可真把天下武林、整個江湖都震動了!

  春申君陳春華的威名,可說無遠弗屆,沒有人不知道了!

  最使各大門派感到震驚的,先前總以為黑衣教只不過是一個江湖上欺騙愚夫愚婦的邪教組織,就是有幾個江湖黑道人物在幕後操縱,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豈知第一次黑衣教公然敢向威鎮南天的衡山派挑釁,但一下就被春申君擊敗,大家心裏還以為果然不出所料,黑衣教不堪一擊,哪能有什麼作為?現在不是被打垮了嗎?

  衡山派雖然傳出了武林帖,在各大門派心目中,還不十分重視,到期(端午衡山之會)派幾名門人弟子應應景就可以了。

  但這回可把各大門派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那是因為聽到黑衣教居然羅致了數十年來在江湖上兇名久著的黑道魔頭,像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刀杖雙絕等人,每一個門派,自問如果有這幾個魔頭同時趕到,只怕沒有一個門派可以抗衡,有這些魔頭撐腰,黑衣教要橫掃江湖,逐個把各大門派吃掉,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何況這一場是黑衣教吃了敗仗才有人把消息傳出來,如果他們一舉吃掉了某一個門派,那麼這個門派的人,應該無一倖免,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黑衣教究竟出動了哪些高手了。

  再說黑衣教這次出動了桑老妖、麻一怪、祁連雙兇等人,但可以想得到他們的供奉堂裏,絕對不止只有這幾個供奉,由此看來,黑衣教的實力,豈不驚人到可怕程度?

  由此可見半個月前他們選擇了衡山派作為第一個動手的對象,正是對各大門派行動的開端而已!他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豈會貿然動手?

  要不是春申君在岳麓山豎起了反抗黑衣教的大旗,阻遏了黑衣教即將發動的行動,繼衡山派而後,必然有另一個門派迫到他們的突襲,可能一舉覆滅了某一門派。

  各大門派的人,經過這一番深思,莫不暗暗心驚,驚的是僅憑自己這一門派的力量,萬難與黑衣教抗衡,也莫不額手相慶,慶的是總算江湖上出了一個率先宣導抗拒黑衣教的春申君,阻遏了黑衣教的稱霸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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