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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使鐵尺的衝到使短叉的背後,使短叉的也不得不迅疾轉身用雙叉去架鐵尺。左首使雙環的明明攻向自己的人,卻又身子一轉朝數尺外使三截棍的衝了過去。

  使三截棍的棍勢才發,眼前的任雲秋忽然不見了影子,卻見二哥雙環揮舞衝了過來,只好用三截棍去架。(他們三人因來勢實在太快了,化解不及,都只好硬架)

  這一來幾件兵刃「叮叮」的互相撞在一起,春申君反而被冷落了,橫在胸前的長劍,根本毋須再出手了。

  這下使他大大吃了一驚,湘西六怪個個武功高強,他們當然不會自相殘殺,那自然是自己表侄雲秋使的手法了!

  他到九嶷山學藝,還是自己送他去的,縱使沒有去九嶷山之前,家學淵源,已經練了一身武功,那也不過最多比謝雨亭兄弟略勝一籌而已,這三年工夫,他居然會練成連自己都看不清的精妙武學,難道別人(像殷長風,是昔年玄陰教護法,和眼前湘西七怪等人)練了幾十年武功,還不如他只練了三年武功的人?

  就在春申君心念轉動,心頭驚喜之際,任雲秋已經閃到他身邊,低笑道:「表叔只管把長劍收起來,這湘西六怪就讓他們去狗咬狗,打上一架好了。」

  說話之時,人又很快閃了開去。

  站在階上的但無忌和那闊肩膀的矮老者,也看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但見湘西六怪一會老六衝向老大,老四衝向老五,老七衝向老二,一會老四又衝向老六,老五衝向老大,人影交叉,衝來衝去,金鐵撞擊之聲,三三兩兩的不絕於耳。

  不,他(但無忌)目光凝注之下,發現有一條極快的人影,在六人身後不住的閃動,只要這人影閃到某人身後,某人就身不由己的衝了出去,幸差六怪衝來衝去,兵刃都是側面相撞,如果他們對面互撞的話,豈不甲劍刺入乙胸,乙刀扎甲腹了?

  那闊肩膀矮老者也看出情形不對,春申君連長劍都收起來了,站著作壁上觀,六怪卻像走馬燈一般,你來我往,互相擊扎,絲毫不肯停止,急忙低聲道:「但副座還不叫他們住手?」

  但無忌心頭一凜,給他一言提醒,連忙大喝一聲:「大家住手。」

  他喝聲極響,但湘西六怪卻身不由己,欲罷不能。

  只聽任雲秋低笑道:「但副總管,你的號令不靈了呢?」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聲音飄忽,有如電閃風飆。

  此時只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道:「你叫任雲秋吧?這九轉分身法,是跟誰學來的?」

  但無忌聽到這嬌柔聲音,立即躬下身去,恭敬的道:「屬下無能,驚動副座……」

  春申君連忙叫道:「雲秋,快住手。」

  任雲秋聞言住手,退到春申君身邊。

  只見長廊上並肩走出兩個手提宮燈的黑衣使女,在前引路,稍後,是一個宮鬢堆鴉,蛾眉淡掃的黑衣女子。

  只見她臉含淺笑,款步行來,一雙在黑夜中盈盈發亮的眼光,緩緩的從春申君臉上,轉到了任雲秋的臉上,頷首笑道:「春申君跌宕風流,名滿江湖,沒想到你這侄兒,更是俊逸少年,今晚幸會了。」

  春申君抱抱拳,大笑道:「副教主溢美之詞,陳某愧不敢當,只不知副教主如何稱呼,可得聞乎?」

  黑衣女子格的笑道:「我本名叫做鳳女簫,江湖朋友因我善於弄簫,不知什麼人給我把名字顛倒過來,叫我鳳簫女,就這樣叫到現在,不知春申君可曾聽人說過麼?」

  春申君聽得心頭暗暗一凜,黑衣觀音鳳簫女,在江湖上名頭之響,就是各大門派,都要退避三舍,據說她一支鳳簫,武林中很少遇到過對手,尤其吹出來的簫聲,可以殺人於百步之外,在黑道上可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像她這樣的女魔頭,在黑衣教中只擔任副教主,由此可見黑衣教主的來歷,更高過她了,無怪殷長風要說和黑衣教為敵,是不智之舉了。

  春申君心念閃電一動,連忙拱拱手道:「陳某久聞鳳女俠芳名,如雷貫耳,今晚有幸,得瞻顏色,更想不到鳳女俠還是黑衣教的副教主,陳某真是不勝榮幸之至!」

  「真的麼?」鳳簫女凝視看了他一眼,才朝但無忌道:「但副總管,陳莊主叔侄二位遠來是客,且到我那裏去坐一會,你們下去吧!」

  但無忌恭聲應「是」,但湘西六怪依然伸手握著兵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們是被任雲秋截經手法所制,動彈不得。

  春申君含笑道:「雲秋,你去給他們解了穴道。」

  任雲秋答應一聲,瀟灑的走到六怪身前,在每人身上輕輕拍了一掌,就退了回來。

  六怪中的老二祁辛口中大喝一聲:「好小子……」

  雙環一擺,正待撲起。

  鳳簫女適時輕咳一聲。

  老大羊東山悚然一驚,急忙喝道:「老二,副教主面前不得無禮。」

  祁辛暴怒倏斂,和其他五人一齊躬下身去,說道:「屬下見過副教主。」

  鳳簫女冷冷的哼了聲。

  但無忌忙道:「屬下告退。」

  他回身朝六怪暗暗使了一個眼色,率同他們退了下去。

  鳳簫女盈盈一笑,抬手道:「陳莊主,任少俠請吧!」

  春申君心間暗暗嘀咕,但無忌和湘西六怪,還容易對付,這女魔頭可難惹得很,但人家以禮相待,不得不大大方方的拱拱手道:「副教主請先。」

  鳳簫女柔媚一笑,說道:「那我就給陳莊主二位引路。」

  說罷,果然舉步走在前面。春申君、任少俠跟在她身後,穿過長廊,來至後進。

  鳳簫女領著他們進入一間佈置清雅的客室,才抬抬手道:「陳莊主、任少俠,二位請坐。」

  三人分賓主落座,一名黑衣使女端上茶來。

  鳳簫女托起茶盞,含笑道:「二位請用茶。」

  春申君同樣托起茶盞,口中說了聲:「多謝。」

  只略一沾唇,便自放下。

  鳳簫女看在眼裏,不覺笑了笑道:「陳莊主二位到了我這裏,乃是鳳簫女的上賓,我這茶是貢品碧螺春,平日不輕易待客,陳莊主二位只管放心飲用,鳳簫女待客的茶水之中,還不至暗下手腳,滲了散功散呢!」

  春申君看她這麼說了,只得拱手道:「副教主快人快語,陳某久聞鳳女俠英豪過人,有丈夫風度,今晚一見,果然盛名不虛,經副教主這麼說,陳某自然信得過了。」

  舉起茶盞,喝了一口。

  鳳簫女粉臉上飛過一絲喜容,笑了笑道:「江湖上把我視作女魔頭,左道旁門,陳莊主這番話,大概是當著我說得好聽罷了!」

  春申君朗笑一聲道:「陳某交遊遍四海,對朋友都是直言,當面從無諛詞。」

  鳳簫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陳莊主也把我看作朋友了。」

  春申君笑道:「普天之下,縱是敵人,也有化敵為友的時候,何況副教主把陳某叔侄待以客禮,那自然是朋友了。」

  「無怪陳莊主博得了春申君的雅號,果然名下無虛。」

  鳳簫女點著頭,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謝陳莊主把我當作朋友,那是沒把我視作左道旁門的魔女了?」

  春申君道:「正派名門,也有不肖弟子,在江湖上為非作惡的人,旁門左道之中,也有正直剛毅之士,正邪之分,不在黑白,也不在門派,而在個人的行為,行得正即正,行得邪即邪,副教主怎可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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