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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他因一再被人假冒,聽到「假」字,就有聞假色變之感,雙手本來抱著唐思娘的肩頭,也漸漸放開下來。

  唐思娘憤然道:「你說我是假的?」

  何文秀冷笑道:「難道在下說不對麼?」

  說實在,唐思恭、唐思娘一再鬧假,而且假的和真的,即使親若父女,也絲毫看不出來,確有令人難以分辨之感。

  這一來,所有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覷。

  白王霜只是面含微笑,沒有作聲。

  唐思恭望望何文秀,問道:「何會主能否說得清楚一點,何謂以偽易偽,以真亂偽!」

  何文秀大笑一聲道:「老莊主方才不是斷白兄說過了麼?那假易令嬡的刀疤女,出去留下告急暗號,誘他匪首前來。但刀疤女至今未回來,這裏卻救醒了令嬡,一出一入之間,老莊主只要有稍作深思,不難思過半矣。」

  白玉霜也大笑道:「何會主認為這位唐姑娘,依然是刀疤女所扮麼?」

  「這有什麼不對?」何文秀道:「白兄方才也會說過,匪首劫持唐姑娘,志在唐門『七寶圖』,眼看一計不成,何妨再來一計?劫持唐姑娘不成,再要她以唐姑娘的身分,回到唐家去,遲早總可把『七寶圖』盜到手……」

  唐思恭聽得不由「唔」了一聲。

  何文秀微微一笑,接道:「反正方才已經由白兄破獲了許多人證、物證,俱是真憑實據之物,此時弄上一個假姑娘,又有誰會說他是假的呢?兄弟『以偽易偽,以真亂偽』之意,這是什麼意思呢!」

  白玉霜聽他侃侃而言,說得頭頭是道,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可怕的很!」

  唐思娘兩眼望著神色冷漠的老爹,不覺哭道:「爹,你老人家那是不認女兒了?」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唐姑娘不必傷心,令尊一再的遇上假冒賢父女之人,自然難免心存疑忌,何況又有奸人挑撥離間。」

  他話聲微頓,轉臉朝唐思恭道:「唐老莊主,在下曾在寶莊,向老莊主一力承擔下來,此事在下願負全責,蒙老莊主信得過在下,才由他們三人領著在下來此。在下明瞭通盤情形之後,就已料到老莊主見到令嬡之時,可能會懷疑她又是假扮之人,故而……」他故意拖長語氣,不再往下說去。

  唐思恭問道:「白少俠怎麼不再說下去了?」

  白玉霜微笑道:「在下如果拿出證據來,不知老莊主是否相信?」

  唐思恭道:「只要能證實小女真偽,老朽感漸不盡,怎會不信?」

  「好!」白玉霜口中說了聲好,轉身朝一清和尚揮揮手道:「大師父,麻煩你打開左壁。」一清和尚答應一聲,走近左壁,打開門戶。大家目光不由的全朝石室中投去。這間石室,和右邊一間大小相同,也有一張木榻,榻上靜靜的躺著一位姑娘。

  白玉霜目光從唐思恭的臉上掠過,轉到了唐老七、何文秀、邛崍老道等人身上,徐徐說道:「諸位是證人,請隨同唐老莊主一同進去如何?」

  邛崍老道道:「老道當得進去。」

  白玉霜抬抬手道:「唐老莊主請隨在下來。」當先朝石室中行去。

  唐思恭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舉步跟了進去。

  唐老七緊隨莊主身後而入。邛崍老道朝何文秀抬手說了個「請」字。何文秀心中正在疑雲叢生,也不和他客氣,舉步跟入。

  邛崍老道心頭大是不快,暗道:「老道和你謙讓,你倒托大起來了!」心念轉動,也自隨著進去。

  白玉霜領著一夥人,走近木榻,腳下一停,回過身,含笑道:「諸位請看看這位姑娘是誰?」

  大家走近木榻,早已看清楚了,躺在木床的姑娘,赫然又是一個唐姑娘!

  唐思恭抬目望著白玉霜,問道:「白少俠,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做生意的人有一句話,叫做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在下救醒唐姑娘之時,就想到也許有人不相信,所以準備了一個假的,給唐老莊主比較比較。」

  唐思恭冷然道:「白少俠,此人既然是假的,那只是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而已,又有什麼值得看的?」

  何文秀冷冷一聲道:「人皮面具,既有一張,就可以有兩張,一清和尚和薄朋友,兩個不是都是假扮的麼?白兄豈能以這位姑娘之假,就可證明外面那位姑娘是真?」

  白玉霜道:「何會主不是懷疑外面那位唐姑娘是刀疤女改扮的麼?」

  何文秀道:「兄弟是因白兄會說刀疤女一去不返,才有如此推想而已!」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現在請大家看清楚了。」

  說完,伸出手去,在那個假扮唐思娘姑娘的頸上,用指甲輕輕一挑,揭起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這位姑娘敢情被點了穴道,是以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任人擺佈。

  她這一揭下面具,大家都看清楚了,她一張本來清秀的臉上,被人劃了四五道刀疤,血跡斑斑,雖已凝結,依然令人慘不忍睹。她會是刀疤女!大家不禁看的一怔!

  何文秀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平復過來,問道:「白兄方才不是說刀疤女沒有趕回來麼?」

  白玉霜道:「不錯,她確實沒有回來,但在下豈是任人矇騙之人?她說的全非實話,在下豈會聽不出來?因此在又把她請回來了。」

  何文秀就算再奸詐,也不覺悚然動容。

  白玉霜笑了笑,續道:「在下真是不虛此行,不但把她請了回來,而且也知道了她的底細,他當然並不是什麼刀疤女!」

  話說到這裏,話聲一頓,回頭看了何文秀一眼,問道:「不知何會主對在下這番話,信是不信?」

  何文秀臉上一絲不露,徐徐說道:「白兄行事,果然十分周到,不得不令兄弟佩服得很!」

  唐思恭道:「此女不是刀疤女,不知是何來歷?」

  白玉霜徐徐說道:「她叫聞桂香。」

  他三個手指在她耳邊一道結了紫紅血頒的刀疤上,輕輕按下,又揭起一張帶著刀疤的人皮面具來。

  這下露出來的當然已是真面目了,一個二十出頭的俏麗姑娘。

  在場諸人,雖經白玉霜說出她的姓名,但她是三元會內三堂的香主,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試想若然有人認出她來,三元會還派她出來麼?須知何文秀手創三元會,原是一個極為隱秘的組織,江湖上只知會主是天子門生何文秀,別的就沒有人能說得出來了。

  何文秀雖是一會之主,但他為人溫文典雅,結交的又是正派中人,因此有人懷疑他三元會只是一個空頭銜而已,江湖上也沒有把他當作黑道幫會的會主看待。

  唐思恭回頭問道:「此女年紀極輕,七叔可會聽說過聞桂香這個名字麼?」

  唐老七道:「沒有,不過她既被白少俠逮住了,咱們不怕她不說出主使的人來麼?」

  「不,此女在下另有安排。」白玉霜微微搖頭道:「唐老莊主本意只在救人,如今既未失去『七寶圖』,令嬡也絲毫無損,父女重逢,應該到此為止,不用再查究下去了。」

  唐老七張了張嘴,似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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