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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白骨神君道:「世傑,你過去給我把兩個孽障廢了武功,逐出門牆。」

  這話聽得齊元宏、張月嬌膽顫心驚,一齊俯伏地上,掩面大哭,說道:「師尊要把弟子逐出門牆,倒不如死在白骨門的好。」

  盛世傑也跟著跪下,說道:「啟稟師尊,白骨門一向不和江湖同道往來,江湖同道也對白骨門存有歧見,如果師尊把五師弟、八師妹逐出門牆,而又廢去武功,那很難在江湖上立足,他們總是師尊門下,受人凌辱,豈不辱沒了師尊威名?」

  畢元跟著道:「盛道友說的極是,九大門派中雖然也有逐徒,但九大門派的交遊較廣,門下逐徒還可憑仗一些師門故舊的關係,討個生活。貴門中人,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二位道友一旦離開鐵棺峰,如果再廢去武功,只怕誠如盛道友所說,很難立足,還望神君收回成命……」

  白骨神君道:「貧道一向言出如山,此事無法更改。」

  一面朝二人喝道:「爾等狼心野性,不守門規,本門斷難容得爾等二人,姑念離山之後,可能受人歧視,無法生存,暫時且不追回武功。今後必須好好做人,如再不知悔改,我會要你們大師兄追取爾等性命,好了,你們去吧!」

  齊元宏、張月嬌知道已經無法挽回,叩了兩個頭站起身,往外就走。

  畢元看他們走時連師父都不謝一聲,不覺暗暗皺了下眉,心中暗道:「自己方才不該再替他們求情,這兩人此去,只怕懷恨在心,對自己的樑子,算是結定了。」

  白骨神君輕輕嘆息一聲道:「畢堡主,這兩個孽障,惡傲成性,只怕未必心服,今後如在江湖上仍然惡習不改,畢堡主不必顧慮,只管替貧道下手,予以誅殺。」

  畢元道:「神君好說,但願他們此去,能潔身自好,從新做人才好。」

  白骨神君微微搖頭,一面回頭道:「世傑,你過去看看,他們(指其餘七個門人)怎麼了?」

  原來那七個白骨門人,把卓玉祥、慕容貞圍在中間,大有倚仗人多,立即出手圍攻之勢。

  站在中間的卓玉祥、慕容貞看出形勢對自己兩人不利,也以背貼背,嚴密注視著對方七人。

  白骨門七個弟子,以穿白衣的道人為首,雖把兩人圍在中間,卻始終沒有出手攻擊。卓玉祥、慕容貞眼看對方只圍不攻,自然也不會搶先出手,只是嚴密戒備。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白骨神君在林前現身,照說白骨門下七個弟子,應該解圍了,但他們無視於師尊的現身,仍然瞪著怒睛,仗劍圍住二人,毫無後退的跡象。

  卓玉祥、慕容貞自然也不敢鬆懈,只好仍然以背貼背,和他們對峙下去。

  這情形當然有些古怪!

  盛世傑奉命走近,那七個人依然呆立如故,沒有動靜,已然看出情形不對,但他還是沉聲喝道:「九師弟,你怎麼了?」

  這七人之中,那個為首的白衣道人,正是九弟子駱士超。

  (五個白衣男弟子中的最後一名)但他對大師兄的喝聲,還是充耳不聞,呆立如故。

  盛世傑皺了下眉,突然伸手在他身上連抓了兩抓。這本是白骨門的獨門解穴手法,那知盛世傑的手爪還未收回,駱士超一個人忽地倒了下去,砰然一聲跌臥地上。

  盛世傑不覺大吃一驚,不知九師弟究是怎麼一回事,正待俯身去瞧。

  白骨神君沉聲道:「世傑,抓『百會』,拍『靈臺』。」

  盛世傑依言五指勾曲,朝九師弟「百會穴』抓下,然後又在他後心「靈臺穴」拍了一掌。

  駱士超開嘴吐出一口濃痰,霍然而起,雙目一睜,翻身坐起。

  盛世傑依然過去,拍活了其他六人的穴道。

  駱士超等七人眼看師尊趕來,不由嚇得一齊跪倒地上,俯伏不起。

  這時卓玉祥、慕容貞也已回到畢元身邊,他們還當是畢元使的手法。

  慕容貞低低問道:「畢老前輩,方才你用的是什麼手法,把他們全給制住了?」

  畢元一怔道:「不是你們出手制住的麼?」

  慕容貞道:「沒有呀,他們一上來,就站著不動,我們也只好和他們對峙下去,誰出手了呢?」

  畢元道:「這就奇了!」

  白骨神君看了跪伏地上的七人一眼,濃哼一聲道:「駱士超,你膽敢不守法紀,在鐵棺峰前,攔截本門貴客,為首的齊元宏、張月嬌,已經逐出門牆,爾等可回宮按門規領罰,快給我回去?」

  駱士超等七人聽說五師兄、八師姐已被師尊逐出門牆,直嚇得汗流浹背,伏在地上連連叩頭,齊聲道:「叩謝師尊恩典!」然後由駱士超為首,率領六人,回宮而去。

  白骨神君沒有再理他們,徐徐叫過頭去,兩道電光似的眼神,注向左首一片濃林,哼道:「林內何方朋友,不用再隱藏了吧?」

  畢元、盛世傑等人,同時聽得一怔,林內居然有人!但白骨神君喝聲出口之後,林內寂無人聲,也沒有人應聲而出。

  白骨神君臉色微變,敞笑一聲道:「白骨門與世無爭,一向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尊駕侵入鐵棺峰,制住貧道門下,那是這幾個逆徒咎由自取。貧道並無責怪之心,貧道請尊駕現身相見,尊駕不予理睬,這就沒把白骨門放在眼裏了!」

  林中仍然不見一點動靜。這下白骨神君氣可大了,目中隱含厲芒,轉臉向盛世傑沉喝道:「世傑,給我拿人!」

  盛世來躬身領命,突然雙足一點,身如箭射,朝左首濃林中投去。

  他身為白骨門首徒,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光是這一式「浮光掠影身法」當真快同掣電,一閃而逝!

  畢元一向自恃輕功,此時也看得暗暗點頭,忖道:「此人身法之快,自己縱不輸他,但也未必能勝得過他多少。」

  盛世傑飛身入林,不過片刻工夫,就已從林中回了出來,躬身說道:「啟稟師尊,林內並無人跡。」

  白骨神君臉有異色,哼了一聲,點頭道:「好。」這聲「好」就充滿了憤怒。

  畢元不禁暗暗驚奇,以白骨神君的修為,林內如果無人,他絕不會要盛世傑拿人,而且方才制住他七個門人,既非卓玉祥二人,必然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這一來,白骨神君自然下不了臺,這就趁機道:「神君恕在下告退了!」

  白骨神君勉強笑道:「畢堡主只管請。」

  畢元拱拱手,率領卓玉祥、慕容貞往山外而來。

  出了鐵棺峽,慕容貞忍不住道:「畢老前輩,方才那七個白骨門人,不知是誰出手制住的?」

  畢元輕輕嘆息一聲道:「江湖上只怕從此多事了。」

  慕容貞道:「為什呢?」

  畢元道:「白骨門本來確實和江湖無爭,但白骨神君經此一激,只怕也要插上一手了。」

  ***

  別過西煞畢元,卓玉祥、慕容貞一路西行,兩人並闖江湖,兩情相悅,已非一日。

  只是從前的人,較為含蓄,儘管情投意合,不避形跡,也不敢把心裏的話,赤裸裸的說出來。但越是如此,就越覺得情愛像霧一般的美!

  兩人這一路上,形影不離,自然說不盡的柔蜜情意,絢麗風光。

  他們由巫山向西,經萬縣、忠州、涪陵、抵連重慶府,一路曉行夜宿,全一句老話,無話即短。

  重慶廬,古稱渝州,據長江上游,地當西康、雲南、貴州的交通要地,商業十分繁榮。

  這天下午時光,兩人趕到重慶,在北大街找到一家叫做嘉陵老店的客棧,看去較為清淨,便在門口下馬。

  店中伙計就上來攏住了馬頭,一面躬著身道:「兩位可是要住店麼?」

  卓玉祥道:「我們要兩間清靜的上房。」

  店伙連連賠笑道:「有,有,小店上房,卻是十分清靜,二位請隨小的來。」

  他交代門口小廝,把馬匹牽到馬廄去,一面領著兩人,直入店中後進,推開兩間房間,說道:「二位請進,小的去打洗臉水。」說後,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兩人端來了洗臉水,接著去沏了一壺茶送上。

  慕容貞進入左首一間房中,隨手帶上了房門,正在盥洗之際,只聽門上響起「剝落」之聲。

  慕容貞只當是卓大哥,回過頭去,嬌聲道:「你進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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