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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老三是淮揚大俠惲欽堯,繼承了淮揚派的門戶,尊老大、老二為淮揚派護法。(護法二字,各門各派之間,身分高低不同,一般所稱護法,只是派中較次要的人物,至若護法弟子,那是由門人中選出武功較強之人擔任,但淮揚派的護法,身分極為崇高,即是派中長老職位,因淮揚派並無長老之名。)淮揚派門人遍佈江淮,掌門信符,為朱竹令符箭,如今淮揚大俠惲欽堯不在家,派中發生事故,要傳朱竹令箭,自然得由易華佗作主了。

  易華佗沉吟道:「弟婦說的也是實情,看來咱們只好傳出朱竹令箭了。」

  惲慧君擔心的道:「娘,咱們傳出朱竹令箭,一定可以找到他們麼?」

  惲夫人藹然笑道:「孩子,你只管放心,大江南北,都是咱們淮揚派的勢力範圍,各處都有咱們的人,論武功,或者攔截不下他們,但要查明他們的行蹤,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你想想看,像祝靈仙這樣的人,不管在那裏過境,都是十分顯眼的人物,如何瞞得過淮揚派人的耳目,只是我擔心的倒是……」

  她忽然拖長口氣,停了下來。

  惲慧君自然不肯放過,盯著問道:「娘,倒是什麼呢?你怎麼不說了呢?」

  惲夫人目光一抬,望著遠處,徐徐的說道:「使娘擔心的,倒是岳相公的傷勢,他被祝靈仙劫去,不知如何了?」

  她愛屋及烏,關心起準女婿來了,眉峰間不禁流露出深深的隱憂!

  惲慧君給娘一說,就更著急了,發愁道:「那怎麼辦呢?」

  小姑娘更急了!

  易華佗呵呵一笑道:「你們母女兩個,這愁發的不是多餘了麼?岳相公是被祝靈仙的『火焰刀』所傷,如今人是被祝靈仙劫走的,她既把岳相公劫走,豈會不顧他的死活?」

  不待母女二人開口,接著笑道:「咱們從仙女廟回來,找不到祝靈仙,為了救命,說不得只好用金針過穴,替他宣洩內腑火毒,這樣一來,岳相公這一生就不要想再練武了,他被祝靈仙劫去,說不定倒是因禍得福呢!」

  他這話雖是寬慰之言,但仔細想來,倒也不無道理。惲夫人聽得不住點頭。

  惲慧君卻披披嘴道:「火靈聖母劫走岳相公,還會安著什麼好心?」

  這時兩名青衣使女端上一鍋稀飯,四式小菜,在桌上放好。

  小翠躬躬身道:「易二老爺子,老夫人,小姐,請用稀飯了。」

  惲夫人藹然笑道:「還是小翠想得周到,咱們折騰了一晚,大家都餓了,二伯,你請上坐。」

  易華佗道:「好、好,吃過早餐,天也亮透了,就要渾義去把本派幾個值年弟子叫來,好讓他們分頭把朱竹令箭傳出去。」

  說著,就走到上首位子坐了下來,惲夫人母女也各自在左右兩旁的位子坐下,小翠和兩個青衣使女,各自端著一碗稀飯送上……

  就在此時,只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朝上躬身道:「啟稟老夫人,老管家要小的進來稟報,外面有一個讀書相公送來一封給岳相公的信,他本來把信送到就要走了,現在老管家正在設法絆住他,要老夫人快出去瞧瞧……」

  他敢情奔進來的太快了,呼吸急促,口齒也說的不太清楚。

  「給岳相公送信來的?」

  惲夫人遲疑的道:「這會是誰?」

  那小廝搶著道:「小的也不知道,老夫人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易華佗霍地站起,說道:「此人不早不晚,會在這節骨眼的時候,來給岳相公送信,而且此時天色剛剛拂曉,也來得太早了,其中必有緣故,走,咱們快出去瞧瞧。」

  ***

  東邊才露出一點曙光,大地上還蒙著一層灰黯,歸雲莊前面,傳來了一陣得得馬蹄聲!

  正因這一陣馬蹄聲,傳到莊裏,老管家惲義的耳朵,一聽就知道馬上人是往莊上來的了。

  因此沒待有人叩門,已繹踅到了大門口。

  馬蹄聲果然及門而止,有人叩了兩下銅環,叫道:「裏面有人麼?」

  口音清嫩,一聽就知來的是個小伙子!

  惲義拔開橫閂,開門出去。

  他料的沒錯,門口石階上站著一個身穿青紗長衫,面貌白皙,眉目清秀的俏書生,看他那副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模樣,個子生得又瘦又小,最多也不過十六七歲。

  這就含笑招呼道:「相公找誰?」

  俏書生拱拱手,說道:「請問老管家,這裏可是惲府麼?」

  惲義心中暗道:「這位相公真也奇怪,難道他沒看到門額上寫著的歸雲莊三個大字?」一面含笑道:「是的。」

  俏書生又道:「那是淮揚惲大俠的府上了?」

  他問得這般仔細,敢情怕找錯了門。

  惲義又道:「沒錯,相公有什麼事?」

  俏書生好似鬆一口氣,拱手道:「在下想請問老管家,可有一位姓岳的相公,在你家作客麼?」

  他問到岳相公,惲義心中突然一動,問道:「相公問的岳相公,不知叫什麼名字?」

  這是故意問的。

  俏書生臉上忽然一紅,說道:「他……叫岳少俊。」

  惲義道:「有,有,相公原來是岳相公的朋友,請到裏面坐。」

  俏書生有些著急似的,口中低「啊」一聲,連忙說道:「不了,在下就要趕著出城去,這裏有一封很重要的信,煩請老管家轉交給他就好了。」

  說罷,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遞了過來。

  惲義雖是歸雲莊的一名管家,但江湖經驗可著實老到,自己請他裏面坐,這位俏書生就著了慌,這點神色,如何瞞得過他的眼睛?因此他並未伸手去接,後退一步,暗暗朝身後一名小廝打了個手勢,一面故意彎著腰朝俏書生躬躬身道:「相公和岳相公既是朋友,那就該和岳相公見上一面。」

  俏書生搖手道:「不用了,在下要說的話,都已寫在信上了。」

  惲義道:「不瞞相公說,相公的這封信,岳相公只怕一時不會看的了。」

  俏書生哦了一聲,說道:「岳相公自己不看,旁人代他拆開亦無不可。」

  惲義心中暗暗冷笑,聽你口氣,好像知道岳相公負了重傷,昏迷不醒,故而才有自己不能看,可由旁人代拆之言,不知此人到底是何來歷?他依然沒有去接信,望望俏書生,陪笑問道:「這位相公貴姓?」

  俏書生看他一直沒把信接過去,不覺急道:「在下還有事去,老管家快把信送進去,在下姓名,都已寫在信上了。」

  惲義是有意要絆住他,依然陪笑道:「相公雖然已把姓名寫在信上了,但老漢送信進去,要是老夫人問起來,叫老漢如何回答?」

  俏書生拗不過他,無可奈何的道:「好,在下姓張。」惲義連忙抱抱拳道:「原來是張相公。」

  他是在拖延時間!

  俏書生道:「老管家現在可以把信送進去了吧?」

  惲義已經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這就伸手把信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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