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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岳少俊道:「你說出來聽聽?」

  仲飛瓊一臉誠摯的道:「聽我相勸,你明天一早,就離開揚州。」

  岳少俊冷然道:「為什麼?」

  仲飛瓊道:「惲姑娘雖遭人劫持,但並無危險,只要拿吸金劍去交換,對方立可放人,再說得明白一點,如果不拿吸金劍去交換,誰也救不了她,所以你在不在揚州,都是一樣。」

  岳少俊冷笑道:「姑娘邀約在下,原來是作說客來的。」

  仲飛瓊粉臉微變,說道:「你說什麼?我是作說客來的?」

  岳少俊哼道:「難道不是?岳某既然插手,豈會輕易退走?除非你們立刻放了惲慧君。」

  仲飛瓊氣憤的道:「岳少俊,你真有些不識好歹!」

  岳少俊道:「在下如何不識好歹?」

  仲飛瓊忽然幽幽一嘆道:「岳少俊,難道我的話,你一句也不肯相信麼?我說劫持惲慧君的,另有其人,你不肯見信。我勸你明朝離開揚州,原是一番好意,你也不肯見信,好像我今晚約你前來,和你說的話,都是預先設好的圈套,要你上當似的……」

  她說到這裏,已是滿眼幽怨,一個平日冷面冰心的仲飛瓊,如今卻化成了萬般柔情,接著幽幽的道:「岳相公,一個女孩子,一生以名節為重,我仲飛瓊一向眼高於頂,沒把男人放在眼裏,自從和你相遇,自從……那晚替竺秋蘭療傷……」

  她暈紅雙頰,說到礙口之處,似乎說不下去。

  岳少俊聽她提起那晚金鐵口以「隔身傳功」,替竺秋蘭療傷之事,也不禁玉臉一熱,囁嚅道:「那晚委屈了仲姑娘,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仲飛瓊目光一抬,說道:「岳相公不用說了,只要你有這份心就好,再說我雖然仍是冰清玉潔女兒身,可是我的心已經……已經屬於……你的了……」

  岳少俊心頭不期一震,忙道:「仲姑娘……」

  仲飛瓊不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岳相公,仲飛瓊今晚不顧女兒家的羞恥,向你剖心示愛,我並不是淫蕩無恥的人……總之……誰叫我生為女兒身……」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那晚,金鐵口以「隔身傳功」,女孩兒家不該讓人碰的地方,都給岳少俊撫摩殆盡!

  她不向岳少俊表明心跡,這話能向誰訴說呢?岳少俊這下可作難了,望著仲姑娘,搓搓手道:「姑娘這番深情厚愛,照說在下……」

  仲飛瓊淒婉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另有所屬,我今晚向你說出這番話來,並不是要你同情我,憐惜我,更不想你也愛我,和奪人所愛。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海內存知己,我說的是一個『存』字,存在你心裏,存在我心裏……」

  岳少俊聽了她這般纏綿悱惻,一時大為感動,那還把持得住,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仲姑娘一雙柔荑,說道:「瓊姊姊,你對我太好了,小弟願意把你當作親姊姊一般看待……」

  仲飛瓊任由他握住了雙手,粉臉生暈,轉愁為喜,嫣然笑道:「俊弟,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她緩緩抽回手去,低低的道:「俊弟,那你就聽瓊姊姊的話,明天一早就離開揚州,好麼?」

  她又舊話重提!

  岳少俊抬目道:「瓊姊姊,你為什麼一定要小弟離開揚州呢?」

  仲飛瓊道:「這裏應該沒有你的事,你還是離開的好。」

  岳少俊聽得出,她是不肯說,其中一定另有緣故,這就說道:「小弟承蒙姊姊不棄,結為姐弟,姊姊還要瞞著我麼?」

  仲飛瓊唉了一聲,柔聲道:「不是姊姊要瞞你,實是……實是……」

  岳少俊道:「究竟是什麼事,姊姊這般吞吞吐吐,不肯實說?」

  他一口一聲「姊姊」,叫得仲飛瓊芳心無主,低聲道:「好,我告訴你吧,姊姊這次趕來揚州,是晉見火靈聖母來的,你有沒有聽人說過火靈聖母?」

  岳少俊搖搖頭道:「沒有。」

  仲飛瓊道:「這也難怪,你一向很少在江湖走動,火靈聖母就是崆峒姬山主的師妹祝靈仙,練成一身火功,數十年來,罕有對手……」

  岳少俊道:「這和小弟有什麼關係?」

  仲飛瓊道:「本來和你沒有關係,但……」

  她還沒有說下去,岳少俊輕「哦」一聲道:「找知道了,惲慧君是給火靈聖母擄去的,對不?」

  仲飛瓊道:「姊姊既然說了,就不想瞞你,火靈聖母要的是吸金劍,只要歸雲莊交出吸金劍,她絕不會難為惲慧君的,所以你還是離開的好。」

  岳少俊面有難色,望著仲飛瓊道:「小弟也不敢瞞騙姊姊,吸金劍就在小弟身上。」

  仲飛瓊驚奇的看了岳少俊腰間一眼,說道:「劍在你身上?」

  「是的。」

  岳少俊道:「小弟佩著的就是吸金劍,這是宋老爺子託小弟送到歸雲莊來的。」

  他把宋老爺子之託,和面見惲夫人之事,大概說了一遍,接著道:「小弟已經答應了惲夫人,勢難反悔……」

  仲飛瓊輕「嗯」一聲,雙蛾微蹙,沉吟了半晌,才道:「惲夫人願意以劍易人,你即已答應了她,自然不能反悔,那就依時前去,拿劍換人,把惲慧君接回去就好。凡事能忍則忍,千萬不可逞一時意氣,語言上得罪了崆峒派的人,火靈聖母最是護犢,不可招惹了她,免得姊姊替你擔心。」

  岳少俊道:「小弟自當謹記。」

  仲飛瓊接著叮囑道:「今晚姊姊和你說的話,你不可洩露出去,更不可告訴惲夫人,只要她女兒回去了就好了,好了,姊姊要走了,你千萬別忘了你是替惲夫人拿劍換人的,不可逞強……」

  說完,回頭望了岳少俊一眼,俏生生走出亭子,踏月如飛而去。

  岳少俊目送仲飛瓊遠去,他心中思潮,兀是起伏不停難以平靜得下來。

  想著仲姊姊一再叮囑自己,明晚拿劍去換人,不可逞強,不可得罪崆峒派的人,好像火靈聖母祝靈仙誰都惹不起她!

  從她神情、口氣中,可以看得出,也聽得出來,那是出於一片誠摯和愛護。但自己受宋老爺子之託,送劍出來,豈能把吸金劍拱手送給火靈聖母?一時之間,真不知如何才好,若是蘭妹趕來了,她江湖經驗,比自己強得多了,也許可以出個主意。

  一想到竺秋蘭,不知她此刻是否回轉客店,這就邁開大步,往城中趕去,回到客店。

  他仍然由窗口回入房中,點燃起燈火,推門走出,隔壁房中依然空無人住,竺秋蘭並沒有回來。

  岳少俊感到甚是失望,同時也不禁替竺秋蘭擔起憂來,莫非她有甚不測?但繼而一想,蘭妹已有多日沒和她娘見面了,母女見了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不肯放她就走。

  何況她娘若是知道在客店裏等她的是一個男人,女孩兒家自然不便夜晚趕到客店裏來,大概明天才會來了。

  想到這裏,也就回房安寢,一宿無話,第二天因心中有事,就沒有出門,待在房裏。一直等到午牌時光,依然不見竺秋蘭的影子,這可叫岳少俊的心上,多了一層憂慮。

  她會不會真的出了事?她娘沿途留的記號,會不會是別人假冒的呢?他踏入江湖,為時雖然極淺,但經歷了不少事故,使他對江湖的譎詐伎倆,卻有很深的體認。

  尤其她對竺秋蘭,相當瞭解,他要自己到小江南客店落腳,見到了娘,自然會趕來的。

  昨晚也許被她娘留住,今天一早,一定會趕了來,如今已經到了午刻,不可能連她的影子也沒有。

  這只是一個解釋,她沒見到娘,她娘留的記號,是歹徒假冒的,她已經落入賊黨的手,難道也是火靈聖母擄去的?火靈聖母劫持惲慧君,是為了吸金劍,她劫持竺秋蘭,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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