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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崔慧、上官燕兩人吃過紅燈香舞的虧,仇人相見,豈肯輕易放過,早就一掠身,掄起長劍,飛撲過去!

  紅燈少女用不著夫人吩咐,一看有人襲來,早就分出八個人來,迎面攔住,口中喝道:「你們敢闖近夫人轎前,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崔慧那裏還願意和她們多說廢話,嬌喝一聲:「看劍!」寒光如輪,業已分刺而出!

  「真是不知死活!」

  八個紅燈少女的一個,冷哼了聲。八盞紅燈乍展,就圍了上來。

  卻好琴兒、劍兒,也適時趕到、兩柄爛銀似的短劍,寒光流動,唰唰攻出!四個人,和八個人立時打了起來。

  紅燈少女們,可並沒施展出紅燈陣來。原因是沒有奉到夫人之命,只以本身武功單獨應戰。

  這可吃上了虧,崔慧的武功劍法,自幼即得家傳,豈是等閒,再加上琴兒、劍兒身法、劍法,都是奇快絕倫,三支劍潑風般使出,何等凌厲!其中上官燕雖然稍弱,但有三人相互呼應,也怯意全消,精神抖擻。直把八個紅燈少女,逼得險象環生,步步後退!

  正當此時,驀聽一聲斷喝,接著蓬然巨震,和厲嚎之聲,同時響起,只聽鐵拐仙大笑道:「哈哈,河東四醜,原來也不過爾爾!」

  「老賊!今日和你拼了!」

  夜梟般的聲音,急嘯而起,分明憤怒到了極點!「叮!」「叮!」震人心弦的玉器之聲,連續從繡金軟轎中發出。

  在場之人,只覺那樂聲輕響,居然會使人心頭震盪,不期而然地都停下來。

  「都給我住手!」

  一條紅線,倏然從轎中飛出,一點聲息也沒有的落到場中。衣香鬟影,恍若天女下凡,一個身穿紅色宮裝,眉目如畫的少婦,俏生生站在晚風中,弱不勝衣。那正是鼎鼎大名的女魔頭紅燈夫人!她目光如電,環掃了全場一眼,轎前四煞,一死一傷。

  剩下兩個卻滿臉獰惡,狀若鬼魅,突然向紅燈夫人打了一躬,齊聲說道:「婢女等自從蒙教主收留身邊,恩同再造,婢子姊妹,但願終身追隨,不料今日二妹四妹,一死一傷,婢子和老賊勢不兩立,誓報此仇,目前只好暫且告辭,還望夫人恕罪!」

  紅燈夫人微微頷首,說道:「好!你們要走,我也不便強留,但要早些回來才好!」

  轎前四煞的老大老三,肅身回道:「婢子此去,快則一年,遲者三載,自當再來侍候夫人!」

  說著返身負起一死一傷的人,突然厲聲喝道:「拐腳老賊聽著,轎前四煞,遲早總得取你狗命!」

  鐵拐仙打了個哈哈,接口說道:「我老要飯的仇家滿天下,你們要我老命,還得早點才行,遲了可來不及啊!」

  轎前四煞冷哼了一聲,立即如飛而去。

  紅燈夫人望著追隨自己多年的轎前四煞逐漸消失,她春花似的臉上,突然飛起一絲煞氣,嬌笑了聲道:「拐子,二十年不見,你這愛管閒事的德性,真還依然如故!講起今天這檔事,可是你的不對啦!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卻巴巴的跑到湘西來,闖上歌樂山莊,不但傷了李殘,還當著我向轎前四煞,連下殺手,這明明是沖我來著!要是我今天再不出手,人家還當我怕了你,拐子,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鐵拐仙呵呵笑道:「我的副教主,你可真是笑面羅剎,明明向我老要飯的叫陣,卻問我該怎麼辦?我老要飯的是個老粗,喜歡乾脆,一條老命,也最是不知死活,咱們就各憑功夫,分個強弱。我老要飯的如果送了命,那麼多管閒事死有應得,要是我老要飯的命長,僥倖勝了呢?那麼我奉勸你夫人一句。憑你的內功修為,隱跡深山,善葆真吾,成仙成佛,雖然是一句空話,但返老還童,青春永駐,自然不難辦到。」

  紅燈夫人又是一聲脆笑,說道:「喲!瞧不出你拐子,真還有一番大道理呢!你是勸我退出玄女教,絕跡紅塵?好!只要你勝得我手中長劍,我依你就是!」

  她說到這裏,纖手微微一抬,早有一個玄衣少女,捧著一柄形式精緻的長劍,躬身送上。

  「篤!」鐵拐仙鐵拐拄地,又打了聲哈哈,道:「副教主快人快語,咱們這場賭賽,真夠意思。」一面朝梅三公子道:「來,公子老弟,你替咱們作個見證!」

  「老前輩且慢!先由小生討教幾招。」

  梅三公子如玉樹臨風,灑灑落落的緩步走來。鐵拐仙聽得微微一怔,這位公子哥兒,可真不知天高地厚。

  紅燈夫人在武林之中,已是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武功之高,江湖上能敵得過她的,已是寥若晨星,自己能否贏她,尚無把握,你這小伙子,高煞,也只有這點點年紀,那裏是這女魔頭的對手?這可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他心中一陣猶慮,答不上話來。

  紅燈夫人看到梅三公子,桃花臉上,不由春雲乍展,眉眼盈盈,未語先笑,俏聲兒道:「唷!梅公子,真是巧極啦!人生何處不相逢,岳陽一別,正切神馳,不想在這裏又碰上了。」

  嬌語如珠,聲若笙簧,又甜又軟,好聽已極!

  梅三公子被她一雙媚眼,緊瞧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拱手作揖,朗聲說道:「夫人請了,方才兩位相約比鬥,小生不揣拙劣,意欲向夫人討教幾招。」

  紅燈夫人潔白的貝齒,微微啃著下唇,桀然輕笑道:「我的公子爺,你身懷佛門絕學,身手非凡,我這老大姐無任欽佩,不知可否先把師門宗派見告嗎?」

  梅三公子答道:「夫人過獎,小生乃是天臺門下。」

  紅燈夫人聽得心中一愣,接著不由格格的笑了起來,花枝亂顛的道:「我說公子爺,你真人不肯露相,不願說,也就是了,天臺派,我做老大姐的,在江湖上闖了這麼多年,可從沒聽人說起過天臺派呀!」

  梅三公子初涉江湖,哪知江湖上的所謂九大門派,三大教宗?他跟隨恩師,在天臺絕頂,師父靈芝上人,只是一位世外高僧,從沒涉足江湖,自然也從沒和他講過江湖上的情形。是以問他師承宗派,他就隨口說天臺山來。

  這時給紅燈夫人一笑,不禁玉臉通紅,微含怒意的道:「小生天臺門下,難道還是假的不成?不信,你就試試我手中長劍。」

  紅燈夫人白了他一眼,嗤的笑道:「哎喲!瞧你生這麼大氣?天臺派,就算天臺派好啦!」

  梅三公子既以天臺派自居,見她語氣輕蔑,不由劍眉陡豎,不耐的道:「夫人就請賜招罷!」

  話才說完,右手一按,「錚!」晶瑩長劍,倏然出匣。他捧劍而立,靜待對方發招。

  紅燈夫人和他對面而立,相距不及一丈,但覺這位年輕公子,從俊美之中,另有一種令人傾慕的風雅高華之氣。不由面帶嬌笑的道:「既然你堅要比劃,我這老大姐自然只好奉陪,不過,這真刀真槍可不是玩的!」

  梅三公子朗聲一笑,道:「但請發招就是,小生自問還能接得下來,只是……」

  紅燈夫人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睜得大大的,望著梅三公子問道:「我的公子爺,你還有什麼話,吞吞吐吐的不說出來?」

  梅三公子略一沉吟道:「小生如能僥倖獲勝的話,再向夫人請教罷!」

  紅燈夫人點頭道:「也好,其實隨便你說什麼,只要我老大姐能夠做到的,不論勝負,無不從命。」

  梅三公子好像並不承情似的哼了一聲,道:「夫人這就請罷!」

  紅燈夫人黛眉微挑,慢慢的抽出長劍。一泓秋水,嗆然龍吟,她左手纖指,輕撫劍脊,細聲的道:「嗯!我有二十年沒用劍啦!梅公子還是你先請吧!」

  「梅哥哥,先發劍就先發劍,這種妖婦,理她作甚?」

  這是崔慧的口音,敢情她站在身後,瞧著兩人光說不動手,心中未名有點酸溜溜起來了,這才嬌喊一聲。

  其實梅三公子也早已不耐,說道:「如此,小生便要發招了。」

  「請!」紅燈夫人請字才出口,只見梅三公子右腕一振,劍身上突然發出龍吟虎嘯之聲。一柄晶瑩得猶如水精的長劍,登時化為四五支,劍尖飛起一串寒星,疾灑而至。

  紅燈夫人見對方起手第一劍,就招式奇幻,居然摸不準這四五支劍影之中,那一支才是真正攻到的劍尖。不由心頭微愣,嬌喝了聲:「好劍法!」

  人隨聲轉,同時腳上換了一個方位,避開對方劍鋒,右手銀劍,也唰地劃出。一道虹光,猝然飛起,星馳雷射般攻出數劍。

  名家出手,果然不凡,只見銀虹流動,寒光匝地,直向梅三公子疾捲過去,聲勢好不凌厲!

  上官燕驚得「啊」了一聲,緊握著崔慧玉臂,神色有點緊張。崔慧也張著一雙妙目,這霎都不霎的盯著她梅哥哥。

  一片銀虹,堪堪逼近梅三公子身前,只聽「叮叮」、「鏘鏘」幾聲,他早已揮劍還擊。

  晃眼工夫,不但封開了紅燈夫人數劍,而且振腕揮灑,神速絕倫的攻出了七八劍之多!一霎時雙劍並舉,四周風生,耀目精練,瀰天劍氣,激得兩人以外的地面上,砂飛石走,寒鋒逼人!

  兩人這一動上手,快打急攻,輕靈已極,彼此交攻了三十來招,竟然半斤八兩,攻守各半,誰也佔不到半點便宜,誰也沒法子搶得機先。

  鐵拐仙大環眼圓睜,驚異的道:「老要飯真走了眼,這哥兒還是佛門弟子!他這手奇幻莫測的劍法,著實博大精深,只是臨敵經驗不足一點罷了,那會輸給這女魔頭?呵呵!我老要飯真是多管閒事來了。」

  紅燈夫人自然更是驚詫,暗忖:憑自己的功力,放眼目前武林,即所謂四大劍派的峨嵋、崑崙、武當、青城,幾個老不死的,除非聯手合攻,若論單打獨鬥,要想在自己手下,走出百招的,已是寥寥無幾。

  對方這位年輕公子,前幾天和轎前四煞動手,自己已經看出他身懷佛門絕學「般若神功」。

  普天之下,會「般若神功」的,只有東海神僧天蒙禪師一人,自己實在惹不起他,這才匆匆退走。不想這青年公子,除了「般若神功」之外,在劍術上居然也有如此高的造詣。

  若在十年之前,自己恐怕早已抵擋不住他這一輪功力十足的奇快攻勢了。自己二十年潛修苦練,這次出山,原想一雪當年各正派長老圍攻之辱,那料人還沒有走出湘西,就兩次碰上這個初出道的青年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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