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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史南溪道:「方才兄弟說到昨晚幫主在桐城客棧,遇上木老哥夫婦和陸老弟,才知冉無天已和白衣教聯成一氣,在赤焰山下襬下一座『火焰大陣』,要廣會各派高人,正說到這裏,門外忽然闖進一個頭盤小辮,生相滑稽的矮小老頭……」

  楚湘雲嗤的笑道:「是公羊叔!」

  史南溪點點頭道:「幫主眼看突然鑽進一個人,方自一怔,陸老弟和他原是素識,正待起身招呼,那小老頭已經雙手一拱,縮著頭嘻嘻笑道:『幫主勿怪,小老兒人稱追風無形東方矮朔公羊叔的就是,小老兒這會是送信來的。兩天前,咱和老酒鬼跑了一趟赤焰山,搶到手的一盆朱果,竟是贗品,據說那株真的朱果,冉牛鼻子要練什麼長生不老丹,已經合了藥了。目前要解白衣教『終身蠱』,只有向白家兩個小妞兒身上下手,這件事,已有千面人精倪老兒,和赤髮門下的小妞兒去辦了。我小老兒這會就要趕去,幫主只要請這位史老相公和這姓陸的小娃兒前去接應,也就夠了。至於幫主,最好趕到滬州去,這幾日之內,只怕有不少武林中人,要去鑽火網,咳,小老地說的火網,就是冉牛鼻子的『火焰大陣』,這裏面聽說著實兇險,沒有籌妥破陣之法,別去飛蛾投火。以幫主的名望,也許可以及時勸阻,不等那個鬼狐狸精到場,千萬妄動不得,小老兒這就失陪!』

  「話一說完,還沒等幫主開口,身子一閃,走得無形無蹤。他一番話,雖然說得沒頭沒腦,但仔細一想,就不難聽懂,他說的鬼狐狸精,當然是指賽孫臏令狐宣,在他沒到場之前,要幫主勸阻前去闖陣的人,這當然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但白石谷之行,也關係重大,只是他既然業已趕來,又指定只要兄弟和陸老弟兩人接應就夠,幫主還是不能放心,才要邢、宋兩位堂主,跟兄弟同來。」

  倪汝霖大笑道:「好,好,兄弟居然變成了『千面人精』,這外號倒是不錯,哦,史兄,你又如何會在這裏準備了許多酒菜,難道早已知道溫姑娘一聲號召,五毒教兄弟,就會跟著同來?」

  史南溪笑道:「兄弟方才說的,還只是前半段,經過後面還沒說哩!」他說到這裏,呷了口酒,又道:「兄弟和陸老弟、邢、宋兩位堂主,趕到此地,已是快近巳牌時光,哈哈,就在前面不遠,兄弟正在縱馬急馳之際,忽然那馬匹嘶的一聲,人立而起,兄弟心頭一驚,以為可能有人暗算,急忙勒住馬頭,向四下一瞧,才發現那片樹林之中,果然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探出頭來,向兄弟招手……」

  楚湘雲笑道:「一定又是公羊叔!」

  史南溪道:「不錯,等兄弟看清那人正是自稱追風無形東方矮朔公羊叔的老兒,兄弟耳邊,已聽到他傳音之術急急叫道:『喂,姓史的老相公,你叫他們通通過來,越快越好,唉,真要命,你們快進來呀!』他說話之時,舉起雙手,只是向兄弟亂招。」

  倪汝霖只是把鬚微笑,其餘的人,也睜大眼睛,聽得忍俊不禁!

  史南溪續道:「兄弟瞧他說得甚是焦急,心知必有事故,這就招呼大家,盡快把人馬隱入林中,哪知堪堪把馬匹藏好,只聽從白石山來路,響起一陣急驟的鸞鈴馬蹄之聲!」

  史南溪道:「兄弟先前還當是倪兄一行,哪知凝目瞧去,前面兩騎,馬上坐著的,赫然是兩個身穿白衣,蒙面白紗的人。」

  倪汝霖奇道:「會是白衣教主姐妹?」

  史南溪道:「兩人身後,是四個青衣使女,最後卻是八個綠衣侍衛,風馳電捲,瞬息走得老遠。」

  溫如玉道:「她們是到哪裏去的?」

  史南溪並沒作答,只是繼續說道:「兄弟一時瞧得不由一怔,只當是兄弟一行,一路緊趕,已和倪兄幾位錯過了,不然,白衣教主怎會無緣無故的一路疾追下來?正在此時,兄弟耳邊,又響起那個追風無形東方矮朔的聲音,說道:『好啦,好啦,現在沒事啦,你史老相公也用不著再趕上白石山去了,趕快給他們幾十個人弄點吃的才是正經。』

  「兄弟聽他這般說法,正待問問清楚,哪知回頭一瞧,他早已去得不知去向?兄弟心中雖覺奇怪,倪兄一行,最多也不過幾個人,他卻要兄弟準備幾十人的菜飯,但兄弟相信,他說的不會有假,幾十個人的菜飯,附近又沒有較大菜館,哪能叱嗟立辦?兄弟這就想起這裏和盛家橋近在咫尺,兩位盛賢侄又非外人,只好命宋堂主前來,打擾盛賢侄昆仲了。」

  盛氏兄弟,連說不敢。

  接著千面怪俠倪汝霖,也把自己一行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大家雖然已知白石山並不是白衣教巢穴,他們也只是臨時住在那裏罷了,但何以白衣教主姐妹,會忽然捨了敵人,匆匆忙忙的帶著綠衣侍衛,離開白石山他去?

  ***

  無影人魔夏侯律以「散功丹」詭稱「無形蠱」解藥,給師叔嘉摩尊者和嘉檀尊者服用,他原想等兩位師叔失去武功之後,劫持枯佛嘉摩,逼他說出「陰魔經」武學,再行離去。

  哪知嘉檀尊者久在中原武林行動,江湖經驗,甚是老到在運功之時,居然命天龍八部在蓬外守護。

  要知天龍八部,乃是天龍寺第二代弟子中挑選出來的高手,每人各得掌門人特別傳授魔教中一種厲害武功。

  夏侯律暗暗盤算,如論單打獨鬥,他們固然全非自己對手,但如果聯手合擊,自己武功再高,也斷難接得下來,再過半個時辰,等他們發現兩位師叔中毒,只怕就無法脫身。

  因此他只好放棄原來計畫,乘天龍八部替兩也師叔護法之際,悄悄走出茅蓬,乘船離開姥山。他原是城府極深之人。在船上,早已籌思熟慮,想好今後行止。因為兩位師叔廢去武功之後,魔教對自己的威脅,總算解除,僅憑天龍八部弟子,料想也奈何不得自己。

  第一個構成威脅的,當然是白衣教,但這一點,自己並不在意,因為白衣教中除教主一人之外,其餘如金衣護衛,和綠衣侍衛等人,論武功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間,可能還在自己之下。他們似乎只仗「無形蠱」脅迫敵人,而且目前已和江湖上許多一等一的高手,結下樑子。

  這些人因身中無藥可解的毒蠱而俯首屈服,當然白衣教的聲勢,就可無敵天下。如果這些人不甘屈服,白衣教就難保不敗,如今「無形蠱」的解藥,落到自己手上,正好趁機拉攏,以為己助。

  第二個足為自己威脅的,就輪到南嶽門下的那個姓陸的小子,他不但得到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藏寶,武功之高,大非昔比,而且還有龍門幫主陸地神龍程元規、千手儒俠史南溪,和厲山雙煞等人相助,聲勢也非同小可。

  但自己如能說動狼奇里、郝公玄,和華山、崆峒兩派,實力就不在白衣教和龍門幫之下。

  未出茅廬三分鼎!

  夏侯律分析武林形勢,覺得自己這次重入江湖,不但並未孤獨無助,而且前途如錦,他這一決定,抱著滿懷的雄心,按照計畫行事。

  ***

  這是離開姥山的第三天中午,夏侯津經過臨難關,覺得腹中饑餓,順便走進路旁一家飯館。這裏雖然只是一個集鎮,但因正在官道邊上,行旅客商必經之路,這家飯館,倒也生意興隆。

  夏侯律步上樓梯,向四下略一展望,只覺接上也有六成座頭,差不多全是商賈模樣的人!

  在首角落中,坐著一個灰衣老嫗,和一個小姑娘,那老嫗背身而立,沒瞧清面貌,小姑娘有十四五歲,頭梳雙辮,生得眉清目秀,穿著一身紫紅衣衫,黑白分明的雙目,烏溜溜的甚是靈活。

  當下也並未在意,獨自找了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等堂倌過來要了酒菜,便向窗外閒眺。

  哪知目光甫動,忽然發現西首大路上,正有一簇人如飛而來。

  這一簇人,不但身上一律穿著白色長袍,而且腳下速度驚人,從自己發現他們,不過眨眼工夫,便已到了樓下,再一轉眼已由樓前經過,朝東而去!

  夏侯律目光何等犀利,雖只一瞥之間,業已瞧清,那身穿白袍的,共計七人,前四後三,簇擁著一輛四圍油篷密封的兩輪小車,步履如飛,絕塵而去!

  他發現了這輛小車,心頭不期一怔!

  因為那輛小車,竟然和他師弟賽孫臏令狐宣平日坐的,形式極相近似,而且四面密封瞧不清車中坐的究係何人?

  他知道這位師弟,精通奇門遁甲之學,自己幾次找到,都未得逞,因此,在石鼓山會被自己搖搖一指,就送了性命,心中始終感到懷疑,那天晚上,他雖曾開墳檢查,躺在泥中的明明是令狐宣本人,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此刻驟然瞧到這輛小車,更覺事有可疑,難道令狐宣當真未死,他已被白衣教籠絡去了?果真如此,他投入白衣教,以他所學,不僅白衣教如虎添翼,而且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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