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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老僕人起身笑道:「陸相公何須客氣,到岳陽少說也有三數日水路,既在船上,就如一家人一樣,客氣豈不見外了?」

  說著,人已跨出艙去。

  過不一會,瞥見一個青衣使女,手中托著一個白玉茶盤,盤中放著一把精緻的紫沙茶壺,和一個白玉茶盅,翩然走進,含笑道:「邵公公叫小婢替相公送來的,陸相公且品嚐品嚐,這茶葉是真正的雪峰茶呢!」

  說著俯身把茶壺茶盅,放到陸翰飛身前。

  陸翰飛瞧她和小珠衣著打扮完全一樣,年齡也大致相若,說話之時,笑靨迎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瞧著自己!

  當下連忙站起了身子,笑道:「有勞姑娘……」

  話聲未落,只覺青衣使女這一俯下身來,從她身上,散出一縷淡淡幽香!

  陸翰飛心頭一怔,慌忙後退了一步。

  那青衣使女似乎並沒察覺,放好茶壺茶盅,直起身子,見陸翰飛只管看她,不覺嫣然一笑道:「我叫小玲,陸相公以後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好啦。」

  陸翰飛道:「原來是小玲姑娘,在下怎敢當得?」

  小玲眼珠轉動,抿抿嘴笑道:「陸相公,你名字就叫在下?」

  陸翰飛聽得一怔,暗想:原來她們很少在外面走動,連在下都聽不懂,這就笑著搖搖頭道:「不,我叫陸翰飛,在下是對人自稱的謙遜之詞。」

  小玲嬌笑道:「這就是了,我聽相公說著在下在下的,還當是你的名字哩!啊!相公就叫陸翰飛,這名字怪熟的,我好像在哪裏聽人說過呢!」

  陸翰飛暗暗好笑,你們很少出門,連「在下」都沒聽人說過,哪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小玲一臉天真,不由引起好奇,忍不住問道:「你們家在什麼地方?」

  小玲道:「我們住在白雲峽。」

  陸翰飛不知道白雲峽是在什麼地方,但不好多問,接著道:「你們小姐姓什麼?」

  小玲嗤的笑道:「我知道啦,原來你也不是個好人。」

  陸翰飛道:「我怎麼不是好人?」

  小玲撇嘴道:「你一定瞧到我們小姐長得好看,才打聽她姓什麼的,我才不告訴你呢!」

  說完帶著輕笑,急步而去。

  陸翰飛不由給她說得俊臉一燒,自己也感到不該有此一問。

  回身坐下,隨手倒了一盅茶,取起玉杯,果然茗色嫩綠,入口清芬,不是普通茶葉所沏,小玲曾說這是真正的雪峰茶,不知「雪峰」兩字,究作何解?

  哦,她們家住白雲峽,白雲峽這類名稱,定是山中的地名。

  那麼先前自己已經疑團盡釋,認為她們小姐,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想法,又推翻了,她們這些人,到底是何來歷呢?

  陸翰飛心頭一連串的問題,又重新勾起。

  那一身白緞繡花的少女,那副嬌怯模樣,並不像練武的人,但她四個使女,卻分明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尤其是那老僕人,武功似乎更高。

  她們既不是官宦人家出身,但又不像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這主僕六人,當真身世如謎!

  莫非她們和最近崛起江湖的白衣教有關?

  一時間,他腦中閃掠過許多念頭,但他卻無法確定哪一種比較正確。

  他對眼前的遇合,感到困擾,也開始感到不安,同時,心頭更泛起強烈的好奇之心,暗想:好在同一條船上,還有幾日相處,這幾個使女,看來都涉世未深,自己不難從她們口中,探聽出來歷。

  心中想著,索性推上艙門,拋除雜念,獨自運起功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睜開眼來,天色業已昏暗,船身也不再擺動,敢情已靠了岸,準備過夜。

  艙門上起了「剝啄」之聲,一個少女聲音,在門外問道:「陸相公可是睡熟了,小婢替你送晚餐來啦!」

  那是小玲的聲音,陸翰飛答應一聲,推開艙門,果然是小玲,她依然臉含橋笑,一手執著一盞燭臺,一手托著玉盤,閃身走入。

  陸翰飛瞧得一任,道:「晚餐船上開了門會送來的,怎敢有勞姑娘?」

  小玲笑道:「我們小姐兼舟子們做得不乾淨,吩咐他們不用準備,這是我們自己做的,相公嚐嚐可合口味?」

  陸翰飛道:「這個在下更不敢當了。」

  小玲嗤笑道:「你這人真有趣,又在說在下了,快吃吧,天氣冷,一轉眼菜飯就涼了。」

  說著放下燭臺托盤,便自退出。

  陸翰飛低頭一瞧,盤中放著四碟菜餚,一小鍋白板,和一副牙箸玉碗,不僅菜餚色香俱佳,就是連碗碟都十分考究。

  自己確也感到腹中饑餓,就不再客氣,舉筷一嚐,四碟菜餚,果然件件可口,一連吃了幾碗飯,才算吃飽。

  過不一會,小玲又提著一把純銀小壺進來,替陸翰飛沏上開水,收過盤碗,便行退出,並沒說話。

  陸翰飛除了連聲稱謝,卻也不好喊住多問。

  艙外風聲呼嘯,船底的水浪,發出「嗚」「嗚」聲響,燭光也不住的搖曳!

  船老大們,辛苦了一天,晚餐之後,早就在後梢艙底,抱頭大睡去了。

  只有前面艙中,四個使女和那位小姐,似乎尚未入睡,因為還有細微的語聲,隱隱傳來!

  不,中艙該是她們小姐的臥室,此刻也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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