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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方璧君甜甜一笑,道:「你不用管我,還是照顧鳳妹去吧,她膽子小,只怕會害怕呢!」話聲一落,翩然朝石樑上飛縱下去。

  修靈鳳道:「我才不怕呢!」

  范君瑤道:「師妹不可逞強,還是我拉著你走吧!」

  他果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玉手,一齊朝石樑走去。修靈鳳粉臉飛紅,任由他牽著手而行。

  祝士義因對方一路指引,但在敵友未明之前,處處都懷著戒心,他先行飛渡石樑,就是怕對方把自己四人引到最驚險之處,突起襲擊。

  因此站在對崖,雙目炯炯,全神戒備,此時眼看三人安然渡過危梁,終算放下了忐忑之心。

  大家行過石樑,頓覺眼前景物為之一變,原來銜接石樑的,竟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平坦道路,環著山腳,向東而去,兩邊古柏參天,風聲細細!

  萬山叢中,忽然出現這樣寬敞平整的青石板路,顯然是有人居住的了。

  大家不再多說,循著石板路,沿山腳走去,行了一里來路,便已走到山麓南首,但見山坡間綠草如菌,迎面矗立著一座白牌樓,中間鐫著四個金字:「雲中仙境」。

  再進去,就是一道登山石級,筆直往上,隱沒雲中。白石牌坊的左首,背山依林,有著一排石屋。

  四人剛走近牌坊前面,只見石屋中閃出兩個一身天藍勁裝,手持金戈的漢子,迎面走來。

  左邊一個沉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做什麼來的?」

  祝士義賠笑道:「我家公子久聞雲中山之名,不遠千里,前來遊山。」

  左邊那人看了范君瑤三人一眼,果然像是讀書相公,立即揮揮手道:「去,去,你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快走。」

  范君瑤輕咳一聲,走上前去,笑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兄弟慕名而來,遊興未盡,豈可半途而返?」

  右邊那人冷哼道:「你們是不要命了?」

  方璧君跟著臉色微沉,說道:「朋友怎的出口傷人?我們兄弟遍歷天下名山大川,這裏又不是皇帝的紫禁城?兩位這般盛氣凌人,是仗誰的勢?」

  左首一個道:「這裏就是皇帝的紫禁城,擅入者死,我看你們像是讀書相公,才要你們快快離開,原是一番好意,再要不走,那就莫怪咱們不客氣了。」

  范君瑤朗笑道:「在下兄弟既然來了,就算是紫禁城,今天也非盡興一遊不可。」

  左首漢子突然怪笑一聲道:「瞧不出你們原來是存心找碴來的,那就把命留下吧!」

  兩人同時倏地跨上一步,手中金戈一揮,一左一右,朝范君瑤欺了過來。

  祝士義閃身攔在范君瑤面前,雙手疾發,一下抓住戈桿,喝道:「你們敢對大公子無禮,給我滾開去。」

  雙手一抖,把兩個藍衣漢子震退了二三步。

  左邊漢子怔得一怔,大喝道:「好傢伙,你們敢到雲中城來撒野。」

  就在他喝聲出口之際,石屋中又有三名手執金戈的藍衣漢子,奔了出來。

  也就在此時,只聽石屋中傳來一聲沉喝:「你們住手。」

  接著走出一個身穿藍褂的老者,目光奕奕,直射范君瑤等四人,冷聲道:「四位哪裏來的?」

  祝士義看他目中精芒如電,分明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一面揚臉道:「你大概是他們的頭兒了,我家公子是遊山來的,你朋友手下居然出言不遜,還要動手傷人是何道理?」

  那藍褂老者陰沉一笑道:「四位能找到這裏,大概不是無名之輩,但你們走到絕路上來,老夫奉命守山,擅入者死,這裏並不是講道理的地方。」

  祝士義沉笑道:「原來你們是在這裏佔山立寨的,那好,你去叫你們大王出來。」

  藍褂老者臉色一變,哼道:「看來你們是死定了……」

  話聲未落,突聽空中響起一陣叮叮鈴聲,但見一雙灰鴿,像箭一般穿雲而下。

  藍褂老者聽到鈴聲,再也顧不得和祝士義說話,一臉恭敬,雙掌朝上托起。

  那灰鴿一下落到他的手上,藍褂老者小心翼翼的從灰鴿腳上,取下一個紙卷,灰鴿立即凌空飛起。

  藍褂老者隨手打開紙卷,只看了一眼,臉上神色為之一變,慌忙把紙卷塞入懷中,換了一副笑臉,朝四人拱手道:「老朽姜曄,適才多有冒犯,不知四位之中,哪一位是范公子?」

  范君瑤道:「在下正是范君瑤。」

  藍褂老者連連陪禮道:「老朽不知范公子俠駕光臨,實在失禮之至,剛才天君有命,請范公子一行,入城相見,四位請吧!」

  「天君!」范君瑤心頭突然一動,暗道:「雲中山果然是天君住的地方。」一面還禮道:「姜老丈不用客氣,既是天君見召,在下就失陪了。」

  藍褂老者神色恭謹,連連抬手道:「請,請。」

  范君瑤也不客氣,當先舉步朝白石牌樓中行去。

  方璧君、修靈鳳、祝士義緊隨他身後,越過牌樓,朝登山石級上走去。

  石級極陡,兩邊俱是壁立的危崖,愈上愈險,使人目為之眩,但有著石級,可以拾級而上,總比沒有石級的山巖危崖,要好走得多了。

  石級筆直而上,約有千餘級之多,就有一方小小的平臺,兩邊還設置了一條石凳,供人歇足。

  從這裏起,已有霏霏雲氣,山勢更陡,石級也由直上改為「之」字形,盤曲而登。

  人行其上,但覺絲絲寒氣,拂而生涼,那就是雲氣了,俯首下望,腳底下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因為看不見,就不覺得自己走在千仞峭壁之上,也不覺得石級狹窄到只有附壁而行,眼不見,心不驚。

  四人腳下極快,但也足足走了頓飯工夫,便已穿出雲層,眼前一亮,這回看清楚了,雲中山的「雲中城」,果然四面如削,壁立有如城垣,一條彎曲的鳥道,就在石壁上蜿蜒而上。

  仰首望去,大約還有半里光景。到了此處,山風極強,吹得人衣衫獵獵作聲,大有被吹飛之勢。

  這等險峻的山勢,若是不會武功的人,早已雙腳癱瘓,寸步難行了。四人又走了一盞熱茶工夫,才算到達峰頂。

  石級盡頭,正好是一座城門,兩方數丈高的巨石,壁立如門,上面鐫有「雲中城」三個擘窠大字。

  城門左右,站著兩個手執金戈的藍衣勁裝漢子,他們敢情已奉到「天君」的命令,因此對四人的魚貫入「城」,並未盤詰。

  四人進得城來,舉目打量,這山頂上居然確確實實是一座城!不但四周有堅厚的城垣,而且還有街道!

  城門迎面是一片廣場,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屋宇,階前蹲著一對比人還高的白石獅子,氣派宏偉,兩邊有兩條街道,屋宇櫛比。

  范君瑤等一行人,剛走近廣場,只見從左首一條橫街上,走出四五個人,迎面而來。當面一個髮束金冠,身穿錦衣,腰懸一柄長劍,生得玉面朱唇,雙目如星,這人赫然正是申公豹侯延炳的義子金玉棠。他身後緊隨著四名藍衣佩刀漢子。

  金玉棠看到范君瑤,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腳下倏地一停,一手按著劍柄,冷冷說道:「姓范的,你居然找到這裏來了。」

  范君瑤拱手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金公子。」

  金玉棠目光落到方璧君的臉上,癡癡的望著她,臉上流露出無限依戀之情,一抱拳說道:「方姑娘也來了?」

  方璧君含笑道:「金公子可是覺得意外麼?」

  金玉棠道:「這原也是意料中的事。」說到這裏,忽然目光一冷,朝范君瑤道:「姓范的,今天你來得正好,金某原也打算下山找你算算咱們之間的公仇私怨,你既然來了,那就在這裏了結,也是一樣。」

  他說的「公仇」,是指范君瑤破了天毒府,至於「私怨」,自然是指他也戀著方璧君而言。

  范君瑤俊目之中,寒星飛閃,朗笑道:「金公子在天毒府漏網,武林各大門派,都在找你,你不思悔過,居然還想找在下算賬。」

  金玉棠臉色鐵青,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切齒道:「你拔劍。」

  就在此時,只見從階上一道邊門中,走出一個面貌清秀的藍衫少年,發出清脆的聲音叫道:「金師兄不可動武,天君請范公子在便殿相見。」

  金玉棠臉色微變,惡狠狠的瞪了范君瑤一眼,一言不發,鏘的一聲返劍入鞘,轉身就走。

  藍衫少年臉含微笑,朝范君瑤拱拱手道:「范公子請隨我來。」說完,抬手肅客,當先朝階上走去。

  范君瑤但覺這藍衫少年甚是面善,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自己既然來了?自然要見見這位「天君」,當下就舉步跟著走去。

  方璧君、修靈鳳、祝士義一起跟在他身後走去。

  進入一道邊門,穿過長廊,但覺所經之處,都是雕樑畫棟,廊腰縵迥,幾疑身入皇宮!

  藍衫少年領著四人行到一處院落前面,腳下一停,抬手道:「天君就在便殿候駕,范公子請自己進去吧!」

  范君瑤目光望望藍衫少年,說道:「兄臺不知如何稱呼?在下好像在哪裏見過?」

  藍衫少年忽然展顏一笑,道:「你想不起來了麼?」

  這一笑,臉頰上忽地漾起兩個酒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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