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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左首黑衣漢子冷冷說道:「就是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你不得。」

  左手五指如鉤,一把揪住了駕車老頭後領,沉喝道:「走。」

  駕車老頭大驚失色,嚷道:「軍……爺,你要老漢到哪裏去?」

  左首黑衣大漢抓著駕車老頭後領,喝道:「朝前走。」

  駕車老頭顫聲道:「你……們要……殺我……」

  右首黑衣漢子一手按著刀柄,也跟了過來,說道:「老梁,還是到林裏去。」

  兩人押著駕車老頭朝右側一片樹林走去。

  駕車老頭大聲嚷道:「原來你們是強盜,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怕我認識了你們賊窩,去向官府通風報信……」

  左首黑衣漢子「嗆」的一聲,掣出的單刀,沉喝道:「你老兒死到臨頭,還窮嚷什麼?快些走,老子還會給你個乾脆。」

  舉起刀背,朝他背脊上敲去,但聽「噗」的一聲,刀背敲在駕車老頭脊骨上,竟似敲在尖石上一般,一柄刀直彈起來!

  這下震得虎口裂痛,心頭不禁大驚。

  駕車老頭大聲叫道:「你還說給我乾脆,這下不是給我老骨頭敲碎了?」

  拔腿往林中跑去。

  左首黑衣漢子抓著他後領,自然也身不由己的跟了進去。跑進樹林,駕車老頭背脊骨一挺,忽地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左首黑衣漢子抓住他的後領,自然也落了空。

  這一瞬間,他本來彎腰弓背的龍鍾老態,已經一掃而空,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兩枚鐵膽,面對左首黑衣漢子冷笑道:「兔崽子,是你給老子乾脆?還是老子給你乾脆?」

  左首黑衣漢子睹狀大驚,手中單刀正待劈出,一枚鐵膽已經打中胸口,悶哼一聲,往後就倒。

  右首黑衣漢子比他們遲了一步,這時才跟著入林,聽到有人「咕咚」倒地,問道:「老梁,解決了麼?」

  話聲甫出,駕車老頭已從一顆樹後轉了出來,笑道:「解決了一個,現在輪到你了。」

  手中鐵膽激射而出,又是一聲悶哼,右首黑衣漢子連第二句話都沒出口,跟著倒下去。

  駕車老頭洪笑一聲,大踏步朝山下奔去。

  那守關的兩名黑衣漢子,瞥見駕車老頭出樹林,朝山下奔去,自己兩個兄弟卻不見走出來,心知不妙,大聲叫道:「駕車的老頭逃走了,大家快追!」

  ***

  馬車進入兩山夾峙的谷道,登時輪轉如飛,馳得相當快速。

  那是因為入「關」之後,已經不是山野間的崎嶇,它是石城別府唯一對外的通道。

  進入關口,也等於進入石城別府。

  因此兩山夾峙之中的這條山道,看去是險峻狹谷,實則平整寬闊,足可容得二輛最華麗的大漢車,並道而馳。

  車輪滾在鋪得平平的細砂之上,除了發出「沙」「沙」細響,不再轆轆的震得人心煩。

  這條兩壁陡峭的山道,不過兩里長,馳出山道,眼前頓形寬敞。

  這是群山環抱中的一大片平地,東首奇峰插天,正是石城主峰,山麓間矗立著一座極大的莊院,自然就是最近崛起江湖的「石城別府」了!

  馬車馳過廣場,直到大莊院石階前面停住。

  這座大莊院,好不氣派,光是蹲在石階上的兩座青石雕刻的狻猊,就比人還高,八個黑衣大漢跨刀凜立兩旁,儼然像是到了督憲衙門!

  莊院前面,兩旁豎立的石碑中間,是一根三丈高的旗桿,迎風招展著一面杏黃大旗。

  正中間繡的是一隻黑色左手,中指直豎,大指和食指、無名指、小指、拳曲掌心,這面旗大概就是代表著石城別府。

  褚彪迅快躍下車座,打起車簾。

  這時「石城別府」的兩扇黑漆大門,業已打開,府主侯延炳早已陪同祁堯夫進入大廳。

  階前也早已有兩名黑衣漢子擔架伺候,另外還有兩名青衣使女,同樣肅立一旁。

  褚彪先吩咐兩名黑衣漢子把昏迷不醒的冷面神君抬上擔架,送入府去。

  金玉棠隨著下車,然後由兩名青衣使女攙扶著方璧君下車。

  金玉棠滿面春風的抬抬手道:「范姑娘請。」

  方璧君雙足麻木,任由兩名使女扶著跨上石級,但就在她抬頭之際,心頭不覺驀然一沉!

  大門上高懸著一方金底黑字的橫匾那三個大字,赫然是「天毒府」。

  所謂「石城別府」,原來就是「天毒府」!

  本來她雖然發現申公豹侯延炳也會「天毒指」,但功力似乎不深,只是可能和「天毒指」傳人,有著密切的關係。如今「石城別府」即是「天毒府」,那麼申公豹侯延炳,自然就是「天毒指」的傳人了。

  以此推斷,殺害武當六指神翁和少林明善大師的,也就是他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可惜大哥在死谷無故失蹤,不然這真是個好機會。

  大廳上,侯延炳正陪同祁堯夫坐著閒談,這位「申公豹」一臉諂笑,對祁堯夫極盡奉承。

  金玉棠領著方璧君,進入大廳,立即抱拳拱拱手道:「范姑娘請在廳上奉茶,在下更衣之後,再來奉陪。」

  說完,瀟灑的轉身而去。

  侯延炳早已起身招呼,含笑道:「范姑娘請坐。」

  方璧君由兩名使女扶著在椅上落座,一名使女端上香茗。

  侯延炳舉起茶盞,笑道:「范姑娘請用茶。」

  方璧君道:「冷神君一路昏迷不醒,侯府主該早些給他服用解藥才好。」

  侯延炳連連點頭,笑道:「范姑娘放心,兄弟已命令把冷神君抬入廂房治療去了,不久,他就可以行動了。」

  方璧君道:「麻人草解藥呢?」

  侯延炳賠笑道:「姑娘既然來了,兄弟自然奉上解藥,只是還請稍待。」

  方璧君道:「為什麼?」

  侯延炳詭笑道:「因為有人想和二位當面談談。」

  方璧君道:「那是什麼人?」

  突聽屏後有人接口道:「是兄弟。」

  這三個字隨口說來,聲音雖略帶尖沙,但卻有金石之聲,鏗鏘震耳,如同有物,一聽便知來人是一位內功已臻上乘之士。

  祁堯夫、方璧君同時一驚,急忙抬目看去,只見從屏後履聲橐橐,走出一個人來!這人身穿一襲青緞長袍,臉長如驢,白中透青,留著一把花白鬍子,一顆頭微向左歪。

  但雖歪著頭,卻是步履從容,顧盼自豪,大有躊躇滿志之概!

  祁堯夫、方璧君不覺又是一怔!

  這人竟然會和歪頭申公豹侯延炳長的一模一樣!

  這兩人到底誰是申公豹侯延炳?

  就在這一愣之際,從屏後走出的申公豹侯延炳呵呵一笑,連連拱手道:「祁老哥、范姑娘都是兄弟久仰之人,今日得蒙寵臨,實在是敝府無上光彩,兄弟失迎之處,二位多多包涵。」

  他儼然主人口吻,自然是「石城別府」的府主了,那麼陪同自己來的申公豹侯延炳呢?他又是何許人?

  祁堯夫、方璧君心意相同,不覺同時轉臉望去。

  陪同來的申公豹侯延炳,卻在此時,同樣朝兩人連連拱手,賠笑道:「祁大俠、范姑娘多多恕罪,兄弟實是諸秋松,職司敝府總管。」

  他在說話之時,緩緩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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