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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方璧君道:「我不管你有幾條路,你認為我再有三招,就是死數,那就攻三招試試,看我接不接得下?」

  侯延炳沉哼一聲道:「這是你自己找死!」揮手一掌,劈了過來。

  方璧君冷冷一笑,右手一翻,使了一招「撥雲捉月」朝侯延炳迎擊而出。她右手一撥之勢,已把侯延炳疾猛掌風,向右引出,五指屈指輕彈,五縷細勁指風,有如五支尖椎,梅花形朝侯延炳胸前襲去。這一招「撥雲捉月」,前半招是「撥」,撥開敵人掌勢,後半招是「捉」,以攻還攻。

  一招之間,她使了兩種佛門神功──「接引神功」和「多羅葉指」。

  侯延炳縱有一身武功,也驚駭無比,向後暴退數步!

  他究竟見多識廣,一眼便已認出方璧君引開自己掌力,使的竟是「接引神功」,一下退去八尺遠近,身形一停,目中流露出驚異神色,說道:「姑娘使的極似『接引神功』,不知尊師是誰?」

  方璧君冷聲道:「憑你還不配問。」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侯延炳豈肯輕易饒過?但此時在方璧君口中說出,他卻絲毫也不敢發作。那是他從方璧君這一記「接引神功」上,想到了一位連他主子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物。當下一陣嘿嘿乾笑,雙手抱拳,說道:「姑娘果然高明,兄弟失陪了。」

  說完,也沒待方璧君開口,揮了揮手,率著「四輔」,匆匆而去。

  方璧君突然想到范君瑤尚在峽谷之上,自己和祁琪已經服了師傅煉製的解毒靈丹。

  范君瑤沒有服解毒藥物,此刻只怕劇毒業已發作,如被申公豹撞上,他定會劫持大哥而去。

  一念及此,頓覺心頭大急,自己非趕出去不可。這就朝祁琪叮囑道:「小妹子你躲到石後去,除了你爺爺出來,什麼人都不可出聲,我找大哥去,很快就會回來的。」

  祁琪點點頭道:「我知道,范叔叔快去吧!」

  說完,就躲到一方大石之後,藏了起來。

  方璧君也不再多說,匆匆縱身掠起,一路上腳尖佔著谷底大石,縱掠如飛,轉眼工夫,趕到崖上。凝目瞧去,申公豹一行五人,急匆匆朝谷外奔走而去,似乎並未遇上大哥。

  但死谷之中,方圓數里,除了色呈灰白的枯樹,疏朗朗一目了然,那有范君瑤的人影?朝下看,死谷周圍景物,悉在眼底。

  此時申公豹等五人業已出谷而去,整座死谷,除了毫無生氣的枯樹,根本不見一個人影!

  大哥會到哪裏去了呢?

  她想到方才那一聲嬌呼,像是女子的聲音,以此推測,那女子不是中毒,便是負傷了。也許是被強敵追蹤,大哥趕了來,可能就和追蹤女人的敵人動上了手,以大哥目前的身手,自可把敵人擊退,那麼大概追出去了?

  不對,他此刻體內劇毒,正在逐漸發作,申公豹方才說的沒錯,點頭華佗在毒藥之中滲了散功藥物,妄運真氣,是加速毒發。那麼大哥準是敵不住那人,被人擒走了。

  方璧君雖然只是心中推想,但卻愈想愈覺自己的推想不錯,心頭更是惶急!想到祁堯夫三人,尚留在洞窟之中,自己雖要急於趕出谷去找尋大哥,但總不能一走了之。心念轉動,人已跟著掠下了小山,一路飛躍,回到谷下,往祁琪藏身的大石後面一瞧。

  她明明躲在石後,又會到哪裏去了呢?當下就大聲叫道:「小妹子。」

  祁琪沒有回答。

  這谷底有著不少巨石,祁琪也許躲到另外一方巨石後去了。她目光四顧,又叫了一聲:「小妹子,你在哪裏?」

  祁琪依然沒有回答。

  方璧君一個人站在石崖上,心中暗道:「莫非祁琪不見自己回來,入洞找她爺爺去了。」

  一念及此,立即舉步朝洞窟中走去。

  她藝高膽大,提氣而行,深入十四五丈光景,洞窟已到盡頭,眼前黑越越的聽不到一絲聲音!

  方璧君心頭大奇,從懷中取出火摺子,隨手晃亮,舉目瞧去,只見左首靠壁處,盤膝跌坐著兩人。

  那是金沙掌祁堯夫和冷面神君,卻不見點頭華佗的蹤影,看情形祁琪根本就沒到裏面來。

  方璧君一看這般光景,心頭立時想到在自己離開之時,祁琪可能是被點頭華佗帶走了!祁琪不會不顧她爺爺,隨著點頭華佗走的,那是點頭華佗把她擄走了。

  火光照處,兩人臉色灰黯,額上汗出如雨,分明正以本身內功逼毒,但點頭華佗在毒藥之中,配入了散功藥物。武功再強,修為再深,也無法抗拒。

  方璧君暗暗皺了下眉,探懷掏出玉瓶,取了兩顆藥丸,塞入兩人口中。她這解毒丸,乃是師父千手神尼遍歷名山大川,採擷靈藥配製而成,專解各種奇毒。

  冷面神君和祁堯夫正在運功逼毒,他們仗著數十年修為,雖把體內逐漸發作的劇毒逼聚一處,但本身真氣,卻在逐漸耗散。

  兩人修為功深,自然知道目下劇毒雖被逼聚一處,但無如真氣正在逐漸散去,只要真氣一散,也就是自己兩人毒發身死之時。

  此時正當兩人咬緊牙關,拚命提聚真氣之際,突覺有人塞入一顆藥丸,那藥丸入口之後,立即隨津而化,一股清馨之氣,順喉而下,頭腦頓時為之一清。

  不過盞茶工夫,兩人同時睜開眼來。祁堯夫一眼瞧到方璧君站在面前,心知方才那顆解毒藥丸,是方璧君所餵,這就含笑道:「范老弟,是你救了老朽。」

  方璧君道:「老丈不用客氣,我身邊攜帶的藥丸,正好可解散功之毒。」

  冷面神君憤怒的道:「這姓唐的用心毒辣,若非姑娘的解毒靈藥,咱們差點毀在此地了。」

  祁堯夫嘆息道:「人心難測,兄弟和他相交數十年,沒想到他竟會是這樣的人。」

  冷面神君道:「下次再給老夫遇上,非把他立劈掌下不可。」

  祁堯夫忽然問道:「令兄和琪兒,留在洞外麼?」

  方璧君搖搖頭道:「我大哥和小妹子都失蹤了。」

  祁堯夫吃驚道:「什麼?令兄和琪兒失蹤了?」

  冷面神君道:「莫非被申公豹侯延炳擄走了?」

  方璧君道:「不是申公豹。我大哥離奇失蹤,找不到絲毫痕跡,至於小妹子,據我推想,可能是點頭華佗擄去的。」

  祁堯夫雙手握拳,憤然道:「他在我身上下毒不算,還劫擄小琪琪,真是可惡已極!」

  他只有祁琪一個孫女,祖孫相依為命,難怪他動了真怒。

  說到這裏,忽然抬目問道:「賢昆仲和小琪琪不是在一起麼?」

  方璧君道:「此事說來話長……」

  當下就把聽到谷上有嬌呼,范君瑤一去不返,自己發現祁琪中毒,及至申公豹率同「四輔」退走,自己怕大哥毒發被劫,追蹤出谷,始終不見范君瑤人影。

  據自己猜測,可能被人劫走,準備追出谷去,那知回到谷底,發現祁琪也不見了,自己以為她入洞來了,才跟著進來,準備向祁老丈說一聲,就去追蹤大哥。

  入洞之後,才知道點頭華佗已經離去,他離去的時候,也正是自己離谷去找大哥的時候,因此推想祁琪可能是被點頭華陀劫持而去,一字不漏的悅了一遍。

  祁堯夫聽得不覺一怔道:「原來洞外接連發生這些事情,唉!小琪琪被點頭華佗擄去,已是無可置疑,但令兄呢?又是誰擄走的呢?如若有人闖入死谷中來,那來人必有目的,也絕不可能擄了令兄就走,這倒真是令人費解得很。」

  冷面神君道:「走,咱們不論追范姑娘令兄也好,迫祁兄的小孫女也好,都要出谷去的,好在此谷只有一條通路,不怕迫不上他們。」

  方璧君道:「冷面神君說的是。」

  她心急大哥安危,自然巴不得早些追上去,話聲一落,當先舉步朝外就走,但就在她舉步跨出之時,突然臉色一變,口中輕「咦」了一聲!

  原來她這一舉歲,右腳竟然並未跨出,仍在原地,心頭不禁大為驚凜,再舉左腳,也是如此,未能跨得出去。

  不,雙腳好像釘在地上,動也沒動。

  當然她這舉右腳,再舉左腳,只是她心中這麼想想而已,雙腳根本沒有動過分毫。這好比心裏已經發出開步的命令,但這命令雖已傳到腳裏,雙腳都抗不受命,不聽指揮。

  她沒有動,祁堯夫和冷面神君自然看不出來,因此她口中發出這聲輕「咦」,兩人都極為注目。

  祁堯夫問道:「范老弟發現哪裏不對了?」

  他雖已知道方璧君是個女子,但一時不好改口,是以仍然稱她「范老弟」。

  方璧君失聲道:「我的雙腳……」

  她平時機智過人,但這回實在事情發生的太以突兀,一時竟然說不上口來。

  祁堯夫看她臉色有異,心中大感驚奇,問道:「范老弟雙腳如何?」

  方璧君站著的人,粉額上已經有了汗水,駭異的道:「我……我雙腳……忽……然不能移動了……」

  祁堯夫神情一震,道:「會有這等事?」

  冷面神君道:「你快運氣試試,是否中了毒?」

  方璧君給他一言提醒,果然凝立不動,緩緩納氣下行,這一運氣,她臉上更是驚詫,顫聲道:「奇怪,我雙腳經絡,全已僵硬,真氣無法下行。」

  她此話出口,祁堯夫、冷面神君全都變了臉色。

  須知練武之人,最怕的就是經絡僵化,這在術語上叫做「走火入魔」,就像平常人中風一樣,剎那之間,半身不遂。

  這是突發之事,就算你武功再高,也無法預防。

  冷面神君,祁堯夫對望了一眼,兩人心頭都感到有些沉重。

  冷面神君沉吟道:「姑娘也許是踩到堊毒,毒氣從『湧泉穴』侵入,姑娘身上不是帶有尊師解毒靈丹,快吞服試試。」

  方璧君沒有作聲,迅即取出玉瓶,傾了一顆藥丸,納入口中,緩緩閉上眼睛。

  祁堯夫、冷面神君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方璧君臉上,流露出關切之色。

  時間漸漸過去,約莫等了一盞熱茶工夫。

  才聽方璧君長長舒了口氣,睜開眼睛。

  祁堯夫一見她睜眼,立即問道:「范老弟,你覺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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