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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方璧君道:「不知那三種寶物?」

  點頭華佗右手搖搖酒壺,叫道:「小琪琪,快給唐爺爺添酒來。」

  祁琪接過酒壺,返身往裏行去。

  點頭華佗指著竹籃,說道:「這堊子到了百年,雙目之間,漸漸隆起,成三角形,那是一塊其堅如鐵的三角骨,骨中藏有一顆辟毒珠,能解天下奇毒;第二它的蛇膽,能使人明目夜視,專治一切眼症;第三是它一身蛇皮,刀劍不傷,是最好的細麟軟甲。除了這三寶之外,還有一寶,是它身上有一個毒囊,貯藏毒汁,如果餵在暗器上,中人無救,是以江湖黑道中人,也把它視作一寶。」

  方璧君想到漢陽酒樓上兩個漢子的話,心頭登時暗暗「哦」了一聲。心想:「莫非他們說的『府主志在必得』,就是此物?」一面朝點頭華佗問道:「如此說來,這谷底中的堊子,已是百年之物了?」

  祁琪捧著一壺酒走出,接口道:「據唐爺爺說,朝陽坪這條堊子,只怕已有一百五六十年以上了。」

  方璧君道:「不知這條堊子是誰人發現的呢?」

  祁琪道:「唐爺爺。」

  點頭華佗一手接過酒壺,倒了一大碗,一口喝完,說道:「事情是這樣,自從祁老哥隱居此谷,他釀得一手好酒,老朽和他算起來是總角之交,每過些時候,都得到這裏來叨擾他兩三天,少說也要喝他一罐,再帶上一罐回去。前年重陽,老朽來時祁兄說起,由此谷進去,發現一處寸草不生,遍山枯木,連鳥獸都絕跡的死谷……」他一面說話,一面又倒下一碗酒,喝了一口,續道:「老朽聽得大奇,問他這座死谷,周圍有多大,祁兄說他沒有深入,據估計大約有一二十里方圓,老朽當時就想到這谷中必潛伏有極毒之物……」他說到這裏,又舉碗喝酒,一面回頭朝祁堯夫說道:「還是祁兄來說吧!」

  祁堯夫接口道:「老朽在這裏住了二十年,只知從咱們這裏進去,是一道人跡罕至的深谷,崇山峻嶺,林木幽深,不知通向何處?好在咱們這裏,略呈葫蘆形,自成一谷。後谷狹口,好似咱們的後門,安靜的住了十幾年,只有初來時,到裏面查過一次,也只深入了一二十里,就沒有再進去。」口氣微微一頓,接道:「前年中秋前後,老朽一時興起,帶了小琪琪,想一瞧究竟,就率同大黃、小金一路深入。走了約有四五十里,最後群山之間,發現一座死谷,不但谷中寸草不生,就是谷外也草木枯萎,鳥獸絕跡。大黃、小金到了這座谷,就畏縮不前,可見此物定是十分厲害……」

  范君瑤問道:「老丈當時沒有進去探看?」

  祁堯夫笑道:「這座死谷,和老朽住處,只隔了五十來里,而且出路只有一條,老朽焉得不去探個明白?當下就要大黃、小金陪同小琪琪退到遠處,老朽一人也不敢太過冒險,從谷口起,就縱身上樹,踏著樹幹,小心翼翼的一路進入谷中。只見這一幽谷,四面都是插天高峰,中間一片盆地,有些小山起伏其間,少說也有一二十里方圓,但一眼望去,滿山都是枯木,色呈灰白,偌大一片平地,除了有些地方是沼澤之外,竟然寸草不生,也聽不見鳥獸的聲音,竟然是一座死寂之谷。老朽察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有什麼奇異之物,老朽昔年還算在江湖上混過,但身歷這種一片死寂之境,也不覺毛骨悚然,一面也因心中惦念著小琪琪,就循著原路,退了出來。」他說到此處,看了點頭華佗一眼,笑道:「從那次回來之後,老朽一直放不下心,正好沒過多久,唐兄來了,老朽和他一說,唐兄也認定那死谷之中,必有極毒之物,問老朽有沒有膽子再去探看一次?這和老朽切身有關,難得有伴,自然非去看個究竟不可,就這樣,咱們第二天就再去死谷探看……」

  范君瑤道:「二位老丈這次有沒有看到?」

  祁堯夫微微一笑道:「看是看到了,咱們去的兩人,若是其中之一不是點頭華佗,那就回不來了。」一面笑道:「咱們只顧說話,怎麼把筷子都停下來了,來,來,咱們邊說邊吃,賢昆仲莫要客氣。」接著說道:「老朽和唐兄去的時候,就帶去了三隻公雞,和一頭小豬,就是存有誘使那怪物出來之意。到了谷口,經唐兄仔細檢視,才發覺那谷中潛伏的可能是一種極毒之物,但當時也想不到會是堊子。咱們為防萬一,除了口中預先含有辟毒祛瘴的藥丸,唐兄還在咱們鞋內撒了預防劇毒的藥末,才相伴進入谷去。」大家聽到緊張之處,別說喝酒,連筷都停了下來。

  只有點頭華佗碗到即乾,這一陣工夫,又把一大壺酒喝得涓滴不剩,嚷著小琪琪給他再來一壺。

  祁琪倒也聽話,果然又給他打了一大壺酒送來。

  祁堯夫續道:「咱們深入了八九里路,到了一座小山崗下,就把三隻雞,一隻豬一齊放下,咱們就迅快的上了山崗,只聽三隻公雞,一陣雞哮,跑沒幾步,就撲著翅膀,倒死下去,那頭小豬也發出殺豬的尖叫,但也只有跑五六丈遠,在地上滾叫了一陣,同樣寂然無聲。唐兄變了臉色,只說此物極毒無比,慌忙取出一瓶解毒丹藥,又倒了七八顆,要老朽趕快吞服。」

  范君瑤道:「那堊子還沒被引出來?」

  祁堯夫道:「就因為那山谷一片死寂,因此這幾聲雞叫豬號,可以傳出老遠,但唐兄卻說那東西也許是鼻子很靈,聞到了氣味,才趕來的,哈,你們當它從哪裏來的?」

  范君瑤道:「就在小山底下?」

  祁堯夫笑了笑,道:「谷口。」

  方璧君點點頭道:「想必是谷中已經沒有東西可吃,它到谷外去找食物,聞到了氣味,趕了回來。」

  櫛堯夫傾首道:「老弟猜得一點沒錯,老朽和唐兄躲在小山之上,只聽谷口響起一陣呱呱異聲,來勢極快,只見一條足有一丈五六尺長,蛇身粗逾大海碗,全身黑褐斑的巨蛇,昂起來足有七八尺高,人立而行,快捷如風,不過轉眼工夫,已經到了小山崗下,看到倒地死去的公雞,一口一隻吞下去,呼的一聲,吹出一蓬雞毛,四下飛散,它吞了三隻公雞,意猶未足,又把一頭小豬,一口吞了下去。」

  方璧君道:「它沒有發現二位?」

  祁堯夫道:「發現了。」

  范君瑤不覺驚啊了一聲!

  祁堯大道:「它吞下小豬,這頓美食,本來也差不多了,但敢情聞到了生人氣息,一顆笆箕似的三角頭,忽然直昂起來,兩顆銅鈴般的兇睛,閃著紅光,直向咱們存身之處望來。這下老朽看得清楚,它兩眼之間,噴起三角骨,鼻上有鉤,肚呈赤紅,生相獰惡已極!就在它舉頭望來之際,唐兄拉了老朽一下衣袖,低喝一聲:『快走!』就在此時但聽那怪蛇呱呱兩聲怪叫,直向山崗上追來,老朽和唐兄總算見機得快,立即施展輕功,向另一方向飛奔下山,往谷外就跑。那怪蛇居然跟在咱們身後,緊迫不捨,一路隻聽呱呱之聲,怒叫不絕,據唐兄說,那天差幸是逆風。若是順風的話,它噴出來的毒氣,咱們含在口中的解毒藥丸,力量不足以解它的毒氣,那就非昏倒不可。」

  范君瑤道:「這堊子竟有這般厲害。」

  祁堯夫道:「據唐兄估計,這條堊子,少說也有一百五六十年,咱們回來之後,唐兄就說,若要除它,非得製幾種解毒丹藥,和剋制的藥物不可。」他頓一頓,接道:「當時他就要老朽在後谷裏攔起兩道竹籬,多養一些癩蛤蜞,以防它闖到咱們這裏來。」

  方璧君道:「它怕癩蛤蟆麼?」

  點頭華佗笑道:「癩蛤蟆又名蟾蜍,皮黑多疣,內貯白汁,即是蠟酥,堊子雙睛特大,最怕蟾酥入目,它鼻上有鉤,嗅覺特靈,多養些癩蛤蟆它自然不敢出來了。」

  祁堯夫道:「唐兄本來約定去年端午來的,因最兇最惡的毒蛇,端陽正午一個時辰,必然蟄伏不出,咱們可以佈置,但唐兄去年端午因藥物尚未齊備,並沒有來,今天端午要是再不能趕來,那就得等到明天端午去了。」

  范君瑤道:「二位老丈準備明午除此毒物,如有用得著在下兄弟之處,在下極願效棉薄,也想見識見識這稀世毒物。」

  祁堯夫道:「這是一件極為險惡之事,老弟不說,老朽就不好出口,其實咱們人手正嫌不足,能有賢昆仲相助,自是最好不過……」話聲甫落,突然目注門外,沉聲喝道:「門外何人?」

  ▼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

  祁琪聽到爺爺的喝聲,呼的站起,正待朝門外躍去!

  方璧君一把拉住她的小手,低聲道:「小妹子,你不可出去。」

  祁琪被她握住了手,不禁羞的小臉一紅,輕輕一掙,想縮回手去,這一掙,方璧君也已察覺自己穿了一身男裝,這樣拉著人家小姑娘的手,難怪她又羞又急,就這一鬆手,放開了祁琪的手。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只聽門外有人接口道:「金公子拜會祁老英雄來了。」

  祁堯夫、點頭華佗同時站起身子,朝外行去。

  祁琪掙脫方璧君的手,依然滿臉飛紅,一顆心還在怦怦亂跳,慌忙跟著爺爺身後,飛奔出屋。

  范君瑤、方璧君兩人也隨後跟了出去。

  只見一丈開外,站著三人,前面兩個是一身灰色勁裝的大漢,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小包裹,肅然而立。稍後一人身穿藍長衫的青年,臉型瘦削,看去不過二十四五,兩道劍眉,目光冷酷,腰懸長劍,靜靜站在夜色之下,神定氣閒。

  范君瑤一眼認出那兩個灰衣漢子,正是漢陽酒樓上見過的兩人,不覺望了方璧君一眼。

  方璧君朝他微微點頭。

  祁堯夫拱拱手,道:「三位夤夜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藍衣人走上兩步,雙拳一抱,含笑說道:「在下金玉棠,奉義父之命,特來拜會二位老英雄。」

  點頭華佗道:「你知老朽是誰麼?」

  金玉棠敞笑一聲,道:「唐老英雄乃是武林中首屈一指醫林聖手,在下焉有不識之理?」

  點頭華佗又道:「金公子雖然識得老朽,又怎知老朽會在這裏?」

  金玉棠淡淡一笑,道:「武林知名之士的行動,就算在數百里之外,在下義父也瞭如指掌,唐老英雄前來九真,怎會不知?」

  祁堯夫雙目微微一攏,道:「金公子令義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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