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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突巖下面,不知是什麼人開鑒的,像走廊一般,有一條逼仄的石梗,通過瀑下,可達左側。

  這突巖之下,除了一條石梗,可容一足,壁上既無攀援之處,下臨絕壑,必須貼壁徐行,緩緩移動雙腳,才能通過。

  突巖雖然十分險峻,但卻難不倒范君瑤,他微微吸了口氣,足尖輕點,便已飛渡過去。

  到得瀑布右側,仔細察看了一陣,這裏雖有不少亂石,嵯峨成堆,但若有人隱伏,一眼就可看得出來。方才那白影,一閃而沒,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找了一陣,四周並無可疑之處。只有一叢山藤,蔓延巖石之間,大大小小不下數十根之多。

  因鄰近瀑布,時有水珠飛濺,藤鬚上都長滿了青苔,只有其中一根老藤,粗逾兒臂,直向崖下垂落,藤上不但沒長青苔,而且色如古銅,十分光滑,顯然是有人經常攀援!

  范君瑤心中不禁一動,尋思:「這道瀑布下瀉之勢,少說也有數十丈深,也許還不止此數,但這條山藤,至多不過一二十丈,勢難垂到谷底。那麼用這條山藤,垂援而下,只能到得半腰,莫非下面另有通路?」

  想到這裏,不覺伸手握住山藤,用力一拉,覺得山藤甚是堅固,這就決心往下一探究竟!

  他自幼追隨六指神翁,一身造詣,在年輕一輩中,已數得上高手之列,一草一葉,俱可借力。何況這根山藤,十分堅固,他緩緩提吸真氣,兩手握住山藤,緣壁而下,雙手互換,當真捷如猿猴。

  一回工夫,已經猱下二十來丈,山藤已到盡端,他停住身子,游目四顧,此處依然是一片削壁,沒有通路。

  只有右首兩丈來遠,有一塊突出的巖石,長著一些藤蔓,除了這塊巖石,兩邊都是平整光滑的石壁,那有立足之地?

  心中暗暗忖道:「這根山藤如此光滑,顯然經常有人攀援,這人如果不是為了飛渡到那突出的巖石上去,他攀援下來,又是為了什麼呢?」他估量憑自己的功力,縱到那塊突巖之上,也並非難事。

  只是到了巖上,回來之時,要拿捏得準,抓住山藤,那就較為困難,一個失手,就得墮落百丈深淵之中,范君瑤雙手緊握山藤,既然時常有人上下,既被自己發現,豈可半途而廢?

  他在好奇心驅使之下,那肯回頭?暗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縱過去再說,好歹也得探個水落石出。」

  主意打定,立即暗暗吸了口氣,腳尖在石壁上輕輕一點,用力朝突巖上幌去,身形跟著飛起。雙手一鬆,身子凌空飛落巖石之上。審視自己站立之處,足有數丈方圓,因已離瀑布極近,時有霏霏濛濛的水珠,因風飛濺過來。

  巖石上長滿了青苔,裏首靠壁處更是藤草蔓生,又不像有人經常援藤而下,飛落石上。心中更是委決不下,到底適才看到的白影,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

  繼而一想:「就算自己一時眼花,但那根山藤光滑得不能生根鬚,顯然有人經常攀援,總是事實。」

  想到這裏,決心在這數丈方圓的巖石上,仔細搜索一番,當下拔出身邊長劍,披荊斬棘,緩緩朝壁間走去。就在他劍尖撥開藤蔓之際,目光一瞥,發現壁間竟有一個黑黝黝的洞窟!

  范君瑤心頭不禁一喜,暗想:「這裏可能就是賊人的巢穴了!」

  他這一發現,那還猶豫,立時運氣行功,百穴自閉,右手長劍,緊護前胸,左手撥開藤蔓,跨步便向洞窟闖去。

  這座石洞,洞口僅能容得一人進出,前行十餘步,忽然開朗,那是一個足有七八丈方圓的大石室。並且微有光亮,足可看清四周景物。石室中間,放著一張圓形石桌,和幾把石凳,此外就別無一物。

  石洞至此,似乎已無通路,范君瑤正在打量之際,突聽身後「吱」「吱」兩聲輕叫。

  心頭驀然一驚,急急回過身去。只見身後不遠,站著一隻比人略矮,渾身披著雪白長毛的白猿,閃著一雙金眼,朝自己咧嘴而笑。

  范君瑤心頭「哦」了一聲,忖道:「莫非自己看到的白影,就是一頭白猿了。」

  暗暗蓄勢戒備,腳下凝立不動。

  那白猿也只是打量著范君瑤,忽然嘻著一張血盆大口,朝范君瑤嘻嘻傻笑,比了比手勢。

  范君瑤看了一回,覺得牠似無惡意,只是看不懂白猿比的手勢,只好微微搖頭,一面問道:「這裏是你住的地方?」

  那白猿聽得連連點頭,又朝他指手劃腳比著手勢。

  范君瑤看牠居然能通人言,不覺大喜,說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麼?」

  白猿又連連點頭,口中「吱」「吱」的叫了兩聲。

  范君瑤道:「可惜你比的手勢,我看不懂。」

  白猿聽得連連搖頭,毛手抓著耳朵,又接連比劃著手勢,看牠模樣,大是猴急。

  范君瑤看了半天,還是不懂。

  那白猿更是著急,忽然蹲下身去,伸出毛手,在地上亂劃。

  范君瑤看牠劃的手勢,像是寫字,心中不禁暗暗詫異,忖道:「難道這白狼居然還認識字?」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清楚,心中忖道:「莫非牠寫的字,筆劃顛倒,是以自己看不出來?」

  一念及此,就仔細地把牠的筆劃,一筆一劃,記了下來。

  白猿反覆寫的,似乎只是一個字,范君瑤把部份筆劃並了出來,極像是一個「勝」字,當下問道:「你寫的是『勝』字麼?」

  也伸手在地上劃了一個「勝」字,給白猿瞧。

  白猿嘴中「吱」「吱」直叫,喜得跳了起來,又朝范君瑤比著手勢,又朝洞頂遠指。

  范君瑤問道:「你說上面有什麼?」

  白猿點點頭,伸出毛手,來拉范君瑤的衣袖。

  范君瑤問道:「你要我隨你去麼?」

  白猿又點點頭,毛手指指洞頂。

  范君瑤暗道:「是了,牠要我上去,那麼牠寫的勝字,又是什麼意思呢?」

  一面問說:「你要我上去?」

  白猿嘻開大口,連連點頭,拉著范君瑤衣袖,轉身就走。

  回身就是朝洞外走,范君瑤身不由己讓白猿拉著衣袖,走在前面,這樣走了七步,白猿忽然朝右首石壁走去。

  原來這右首石壁間,有一道兩尺寬的裂縫是斜斜向內,又正好是在暗陬,不到近前,絕難發現。

  不,就是到了近前,你也不會去注意到它。

  白猿已經側身閃入裂縫,范君瑤跟著側身而入。這條裂縫只有入口處須側身而行,走了十來步路,就漸漸寬敞,已可容得一人,地勢逐漸向上。

  雖無石級,腳下踩到的,盡是手掌大的石片,走在上面,發出細碎聲響,但前面白狼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

  范君瑤暗暗覺得慚愧,自己十年苦練,輕功還趕不上一頭白猿。

  這石縫在石壁之內,就像一條暗道,斜斜向左彎去愈走愈高,范君瑤暗自估計,少說也走了將有半里光景。

  此時耳中已可隱隱聽到洪洪水聲,心中忖道:「這明明是瀑布的聲音!」

  前面白猿忽然「吱」「吱」叫了兩聲,朝前一蹦一跳,便自不見。

  范君瑤急忙跟了過去,原來石縫已到了盡頭,右首壁間,開著一個一人來高的門戶。身後右轉,跨進石門,但覺眼前一亮,似乎已有陽光透入,耳中水聲洪洪,也更加響亮。

  他目光迅速一瞥,這間石室,略呈方形,中間也放著一張方形矮石桌,沒有石凳,四周空蕩蕩再無一物。左首壁間,又有一道門戶,光線就是從門戶中射出!

  白猿就站在門口,一張毛臉上,本來嘻開的大口,已經閉了起來,看去狀極嚴肅,兩顆金睛,望著自己,在打手勢。

  好像要自己跟他進去。

  范君瑤看得大奇,舉步走了過去。

  白猿神色虔敬,轉身走進石門,頓覺眼前大亮,一股寒氣,迎面而來。但見這裏又是一間長方形的石室,前面是一個天然石窗,足有四五尺高,一道飛瀑從上倒掛而下。

  正好像是一道水晶簾幕,照得全間石室,十分明亮,但除了寒氣襲人,卻沒有一點水珠,濺到洞內,裏面石壁下,端坐著一個藍袍老人,面如槁木,鬚髮俱白,此時閉目垂簾,一動不動。

  老人面前,放著一堆新鮮水果,敢情是白猿從山外採來的。

  范君瑤看得方自一奇,心中暗道:「這老人不知是誰?」

  正在心念轉動之際,白猿伸出毛手,輕輕拉了自己一下衣角,又朝藍袍老人面前指了指。

  然後恭恭敬敬的走了上去,跪在老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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